老道
天色陰沈,狂風(fēng)催折綠樹,眼看就要下雨。
山間草木張牙舞爪。
衣衫陳舊的書生背著書箱,滿頭大汗地走在崎嶇的山道上。
眼見著爬過緩坡,前面就是一座怪山。這山說怪,就在長得怪。
——滿山怪石嶙峋,仿佛被墨汁浸過,與周圍山峰一比,要黑上那么好幾分。上頭高樹不生,飛鳥不停,放眼一望,死氣沈沈。
看著這死氣沈沈的怪山,書生擦擦額頭的汗,臉上卻露出一點(diǎn)喜色來。
臨考在即,他不過在家多溫了幾日書,沒想到路上的時(shí)間就有些不夠。
好在有條近路。
只要翻過這山,就能比原先計(jì)劃還要早上幾日到達(dá)州府,到時(shí)候,多出來的時(shí)間又可以用來溫書。
想到這裏,書生緩了口氣,恨不得現(xiàn)下就能飛過這山,到那州府。便顧不得休息,提了衣擺就要下坡。
才走兩步,旁邊樹叢裏突然躥出一道人影,拉住他的衣袖。
“年輕人,這條路可走不得!”
書生嚇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拉著他的是個胡子拉碴的老道。
這老道瘦得不成樣子,身上裹一件破道袍,拂塵光禿禿的插在腰上,兩條竹竿似的的長腿支在半邊舊鞋裏,活脫脫一個骷髏架子。
看起來怪嚇人的。
書生不動聲色往后退了一步,想將衣袖從這老道手裏抽出,卻沒成功,他縮縮肩膀警惕道:“你這道人瞎說什么?這路就在這裏,又如何走不得?”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
老道卻不生氣,一張樹皮一樣的老臉湊近了書生,嘻嘻笑道:“你這年輕人,想是從外地來的吧?”
書生才避開臉,就聽老道又說:“你外地來的,想來不知道。此山名叫白云山,如今妖怪鬧得正兇。你這小身子骨一進(jìn)山裏,怕是就要被山上的精怪活吃了。聽老道一句,現(xiàn)在立刻回轉(zhuǎn),還能活命!”
書生聽罷,卻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謂妖精、妖怪,不過是世人愚昧,妄自杜撰罷了。小生還要趕路,先走一步了,道長自便。”
說完,把袖子從老道手裏扯出來,顛了下書箱,抬腳踏上那條下坡的路。
“年輕人!”老道追著上來,急道:“聽老道一句勸,這裏真走不得,走不得啊!”
書生不聽。
老道眼珠一轉(zhuǎn),暗暗想:既然你這書生犟得跟頭牛似的,那便別怪老道我不客氣了!
想著,挨近了書生,一個手刀。
砰一下,切上書生裸露在衣服外的后脖頸。
書生停住,轉(zhuǎn)頭過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老道。
這一掌力道用了十成十,老道右手手骨劇痛,沒想這書生卻半點(diǎn)事也沒有。
老道尷尬,將手背在身后:“有只蚊子,嘿嘿嘿嘿。”
然后又將書生衣袖扯住,肅道:“老道看你面善,才好心提醒,這條路是真走不得。”
任他在旁邊拉扯,書生頭也不回,固執(zhí)道:“我此去是為趕考,不走這裏就要誤了日子。錯過了這次,我便要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幾個三年?道人不必多說,就算這座山是地獄油鍋,我今日也要走上一走。”
然后就再不理那老道,任他嘴皮子說破,只埋頭一路向前,也半點(diǎn)不動搖。
老道氣急,眼看著書生已經(jīng)就要踏入這白云山地界,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這,這……書生,難道老道真要眼睜睜看他死于非命?”
這山上盤踞那只妖怪,別人不知,他可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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