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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1 / 4）

神仙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走了半個多時辰，應遮才終于到了縣丞安置縣民們的避水高地。

這是位于一座縣城外的小山，山不算高，只山頂一座建在二十八級臺階上的神廟。

應遮到這座山前時，水才淹沒幾級上山的石階。旁邊不少人都背著大包小包拖家?guī)Э谕@邊走。

不過一介書生，在水裏蹚了這么久，應遮早就精疲力盡。

他坐在石階上喘氣，鄔苗蜷在他肩上。

雨一直下，天邊閃電不停，云層裏游龍翻卷。

旁邊捕快邊歇邊道:“這廟本是前朝一位善人為紀念一位女醫(yī)所立。本來只是普普通通一間小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改成了土地廟。據(jù)說這位女醫(yī)醫(yī)術(shù)不凡，改良了許多藥方救了很多人。我們澧縣人，從小就聽著她的故事長大。”

應遮聽著，等喘勻了氣，讚道:“為醫(yī)者，自當濟世救人。這女子能得后人修廟記之，想必實在不凡……”

捕快自豪一笑，還想再說。石階之上飛快步下幾人:“應縣令！您終于回來了！”

應遮起身，笑:“王捕頭，崔縣丞，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崔縣丞一身衣裳還算干爽，他撐著把油紙傘，身上披著蓑衣，只下半身褲腳高高扎著。

聽應遮發(fā)問，崔縣丞拱手:“澧縣全縣兩千二百多戶，住在城中的不過五百來。這雨來得太快，早在您的命令發(fā)出來之前，便有百姓攜家?guī)Э谕@邊來了。方才我與王捕頭著人清點了一下，山上如今大約一千來人。”

一千……

應遮笑容斂住，輕嘆。

整個澧縣可是有近萬人口。

王捕頭察言觀色，道:“應縣令莫急，澧縣臨大河，不少人家打漁為生，都有船只。這座土地廟，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了，想來沒多久便會有人劃船來投。”

應遮臉色卻并沒有好上少。

他嘆氣:“但愿如此……”

話題似乎還要繼續(xù)，鄔苗聽得頭疼，干脆甩甩尾巴，從應遮肩膀上跳下去。

四足才踩在石階上，尾巴卻被一只手抓住。

應遮欲把她重新抱回去，被鄔苗靈活躲過。她對著他喵一聲，然后頂著大雨沖進石階旁的草叢裏。

應遮伸出來的手就定在了那裏“欸……”

縣丞道:“到處是水，除了廟裏，它也跑不到哪裏去。”

應遮眉毛皺得更緊。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擔心了啊。可即使擔心，也還是公事要緊。

他收了表情，問:“雨也不知道何時能停，這么多人聚在這裏，吃食米糧可夠？”

縣丞道:“大多數(shù)人家皆帶了口糧，土地廟裏正好有富戶欲施粥，存了好些米糧在。”

應遮:“也是巧了……”

鄔苗跨過一級石階，身后應遮說話的聲音便就聽不見了。

她隱在石階邊的草叢裏，順著階梯弧度走向一路向前。急促的雨點從天上澆下來，還沒落到她身上，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去。

果然如那縣丞所說，這小山上，除了那座土地廟，確實沒其他地方可去。

她順著草叢到了廟前。

土地廟的門大開著，兩邊的燈籠已經(jīng)點亮。

她一走進廟門，就被眼前所見嚇了一跳。

天色愈黑。

土地廟裏已經(jīng)點上燈燭。

晃動的燭火燈光下，目光所及都是人。

無論是廟裏供著土地神像的大殿，還是旁邊的耳室?guī)浚嗷蚴情T邊長廊檐下，只要能遮去一點風雨的，皆站滿了人。

不僅如此，院中臨墻處，也被用油布木頭細致地搭了隔雨的篷子。

隔著厚厚的雨簾，鄔苗望著這一切，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