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應該沒吃飽吧，要不要跟我進去再吃點？”安琪拉咽了一口口水，有猶豫之色，顯然她的內心在斗爭。“你是個大孩子了，別不好意思。”杜克干脆拉起她的手，把她帶進了店里。當一個人連饑餓都解決不了的時候，之于一塊面包的渴望，遠甚于一切。屋內的幾人早就透過櫥窗知曉了一切，一看杜克帶進一個小姑娘，連忙讓出座位。“兄弟們，她叫安琪拉，家沒了，父母被德國鬼子炸死，只剩下一個哥哥，是個投彈手。”安琪拉見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些害羞，連忙低下頭揉搓著衣角。杜克給她切了一塊燒鵝肉，放進她的盤子里。羅伯茨忙問：“安琪拉，你哥哥在哪個部隊？”安琪拉搖搖頭：“我不知道長官，但我猜離倫敦市區不遠，因為我哥哥偶爾也會花半天時間回來看我。”杜克插話進來：“羅伯茨上尉，他哥哥是投彈手，應該屬于轟炸機機組人員，倫敦附近有轟炸機部隊嗎？”羅伯茨思索著說道：“在倫敦附近駐防的只有第四轟炸機大隊，下轄107、109等五個轟炸機中隊，或許，她哥就在其中某個中隊。”“方便的話，能不能說說你們英國轟炸機部隊的情況？”羅伯茨略顯遲疑：“英國皇家空軍轟炸機部隊設有轟炸機司令部，下有33個轟炸機中隊，共有5個轟炸機大隊，分別是第一到第五轟炸機大隊，編制分別是大隊、聯隊、中隊、小隊，這一點和其它的國家不一樣，其中，只有第一轟炸機大隊部署在境外法國。”杜克忽然想起一事：“如今你們英國服役的轟炸機是什么機型？”“最早用的是輕型和中型轟炸機，有巴特爾式，布倫海姆式，漢普頓式和惠靈頓式，后來發現作戰半徑太小，淘汰了幾種，只剩下惠靈頓式中型轟炸機，后來又入列了幾款重型轟炸機，以四引擎為主，現在用得最普遍的是斯特林式重型，最大航程3000多公里，突襲德國本土沒任何問題。”杜克又問：“我們不是通過租借法案援助了一批米切爾嗎，現在怎么樣了？”羅伯茨嘆息一聲：“我們的飛行員并不喜歡你們的轟炸機，總體評價也不高，認為自衛火力欠缺，還有射擊死角。那一批轟炸機現在是90轟炸機中隊在用，主要是用于遠程海上巡邏。”“唉，要是能開一開你們的重型轟炸機就好了……”杜克搓了搓手，轉頭發現安琪拉并未動刀叉，而是聽得津津有味，連忙招呼道：“安琪拉，你快吃，別管我們。”一邊聊著，幾人很快又把一瓶朗姆酒干掉。看大家吃的差不多，杜克叫來服務員：“小姐我需要買單，我只有美元，順便給我來十塊脆皮面包，用盒子打包。”服務員無奈攤了攤手：“不好意思先生，你要的脆皮面包太多了，我們都是限量供應，最多給你三塊。”“甭廢話，三塊就三塊，馬上給我拿來。”服務員很快拿來裝好面包的盒子，并說道：“一共消費98美元。”“這么便宜？”杜克本能地喃喃一句。羅伯茨瞪了他一眼：“已經很貴了好不好，這差不多是我一個半月的薪水！”杜克做了個吃驚的表情，掏出一大把錢，從里面抽出一張最大面額的附帶夾了一張10元小鈔塞給服務員，并把聲音提得高高的：“不用找了，再補你10美元小費。”服務員一雙眼睛頓時放出驚喜的光芒，就差磕頭了：“謝謝先生！謝謝先生！先生是我遇到的最大方的好人！”“是嗎？”杜克根本不理羅伯茨噴火的目光，把包好的面包盒推到安琪拉面前，“安琪拉，這些食物你收下，本來想多給你一些，可他們只賣給我這么多。”“我該怎么謝你，杜克先生？”安琪拉一臉受寵若驚。“不用謝！”杜克率先站起，剛準備邁步，突然，一聲聲尖銳的鳴叫響徹耳畔——“嗚——嗚——”幾位美國客人還沒回過神來，安琪拉臉色一變，大叫一聲：“有空襲！”這種警笛聲羅伯茨也沒少聽到，跟著喊道：“快跑！”俄頃之間，在座的兩位英國人已沖出屋子，店內其他的食客也開始拔腿快跑，小小的店內亂成一團。接著是杜克和麥克斯向外狂奔。唯有奧古斯塔和貝西面面相覷。這一生中，杜克和麥克斯還算好，他們在珍珠港事件中聽到過防空警報，不過兩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所以反應不夠迅捷，而奧古斯塔和貝西從沒有經歷過如此場面，根本就無所適從。百忙中杜克在人群中站住，大喝道：“二位快跑呀，犯什么傻！”奧古斯塔和貝西并不認為空襲有多可怕，閑庭信步走出店內，不慌不忙道：“跑？跑哪兒去？”羅伯茨和安琪拉停下腳步，明顯是在等他們，羅伯茨回頭焦急道：“當然是去地下防空掩體！”奧古斯塔還在磨磨蹭蹭，空氣中突然傳來呼嘯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巨大的爆炸在遠處某個地方炸響。透過厚重的夜色，驟見遠處升騰起一大團紅色的火光。眾人還在發愣，仿佛就在一瞬間，此起彼伏的接連爆炸聲從天而降，且，這些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越來越近……大街上，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了很多人，在漫天的雪花中，他們亡命一般奔跑著。看幾人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安琪拉一跺腳：“快跑呀，我知道附近有個地鐵站入口，你們跟我來！”安琪拉年紀雖小，但跑動起來可一點不含糊，她小小的身軀如一支離弦之箭，先是沿著大街向北跑了幾百米，一扭頭，帶頭鉆進一個小巷子。僅僅一會兒功夫，火光四起，煙霾裹挾起白色的雪花將倫敦的天空遮掩得灰蒙蒙一片。“轟隆隆……”終于有幾顆高爆炸彈在數百米開外落下，巷子里疾行的數人分明感受到勁急的氣浪，每個人的耳膜都在嗡嗡作響，他們清晰地聽到建筑物轟然倒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