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搖頭：“舍不得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不知不覺已經(jīng)來到了放飯的地方，卯卯邊領(lǐng)著自己的食物，便向李其嘟囔著。

李其也領(lǐng)了自己的食物：“城裏的人適齡都必須婚配生育，男女都是......這年頭，隨時都有人會死，能添丁，自然是有用的人，但能被選來代替公主的，自然是我們這群年輕人中的女子......”

“這還不簡單？”說著，二人找個了清凈的角落，席地而坐，邊吃邊聊：“讓公主自己嫁去不就行了？反正......”自覺說話有些大聲，卯卯下意識看了看周圍，壓低音量：“反正貴族的人多享樂，沒什么用。”

見卯卯如此敢說，李其很詫異，沈默了一會，用極低的音量說：“你怎么會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不怕死啊？”

“一時口誤......”卯卯自知又說錯話了，忙解釋。

李其嘆了口氣，看來卯卯還是不太習(xí)慣城裏的生活的......他故意放慢了吃飯的動作，問卯卯：“你之前不是說要出城？何時動身？”

本來是想出城的，但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勾起了卯卯的好奇心，他突然又不想那么快走了：“不急......”卯卯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李其：“容我在歇息幾日......”

“你在城裏算歇息嗎？每天干這么重的活......這萬一要是打起仗來......”

“我見這幾日城裏都挺安定的啊......”不知李其擔(dān)心從何而來，卯卯無所謂道。

見卯卯無所謂，李其頓了頓：“剛才禮已經(jīng)送出去了.......”他開始解釋：“我是不知我們要與哪方聯(lián)姻，但禮出，人未出......應(yīng)該是那邊著急了......城主先將禮送出，安撫那邊......若再不出人......大概那邊是要攻過來的。”

原來如此......這世道是亂了......連禮數(shù)都能這么不講究了......有啥就先送啥了......卯卯掃了一眼城墻上的弓弩：“你們城防挺強(qiáng)的......也不怎么怕被攻吧？”

李其也看了一眼城墻：“敢攻過來的......也不是什么弱城不是......”說話間，午飯已經(jīng)吃完了......沒理由繼續(xù)坐在那聊天了......二人只得站起身來，走回工地。路上，李其嘆氣：“也不知道到底選中了誰家的姑娘......”

“還是擔(dān)心呢？”卯卯緊趕兩步，湊上前，小聲問......還八卦的笑著。

“能不擔(dān)心嗎！”大概是早上出城的隊(duì)伍中沒有新娘，李其現(xiàn)在暫時輕松了下來：“全城的人都擔(dān)心，自家的姑娘被選上，自己心愛的女子被選上，但又都無能為力......”

“唉......”卯卯嘆了口氣：“貴族世卿世祿，最終苦的還是子民......”

“世卿世祿？”李其疑惑道，仿佛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一般：“那怎么行？萬一后代是無能之人怎么辦？”

“怎么你們城裏連這個都不一樣？”這世道啊......真是啥啥都不一樣了......

李其搖搖頭：“自然是選有才之人，方可對城有用......怎么能因?yàn)樽嫔系墓儯苯幼尯蟠碛?.....”

“那你也架不住人家孩子有出息不是？”卯卯笑道。

李其好像想到什么不對的地方，低頭沈默了一會：“也是......”

卯卯看出來了，李其意識到了，只要祖上有能力拜相封侯，那自然有更多的資源讓后代出息......雖說這裏沒有世卿世祿，但也逃不過一代一代的傳承，平民，若無動蕩，極難越級：“唉......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卯卯拍拍李其的肩膀，寬慰道：“你想，前輩辛辛苦苦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若不能一代一代傳承，那還不如吃飽睡好就行，你們城也不可能壯大成這樣。”說著，卯卯指了指城墻上的城防，和守城的士兵......

李其點(diǎn)點(diǎn)頭：“所言極是......”

看著守城的士兵，卯卯又想到了些什么，快到工地了，他趕忙問李其：“你們守城的人，需要什么特別的要求嗎？”

“不需要。”李其搬起土磚：“身體健碩即可。”

經(jīng)過上午，卯卯也不敢怠慢了，手頭的活不敢停下：“那你為何不守城？這樣不是更容易建功？”

“為何要建功？”李其反問：“平平安安的活著不好嗎？”

“男子漢大丈夫......”

“也有平平安安活著的權(quán)利。”李其打斷了卯卯的慷慨激昂：“再說了，就我們城裏這點(diǎn)人，只要有人來犯，還不是全民皆兵......到時候，一個也跑不掉。”說著李其看向卯卯：“所以您還是想辦法出城吧。”

“我倒是想呢！”卯卯打馬虎：“您不是說難么......”

聽卯卯的語氣，李其知道他改變主意了......他嘆了口氣：“怪我......只是一介平民，沒法幫你......”

卯卯寬慰：“沒事，我要真想走，自然有辦法逃出去，于我而言，沒那么多麻煩。”說著，朝李其使了個眼色。

李其驚訝：“可是入城登記......”

卯卯笑道：“假的......我也不識字。”

李其更驚訝了，他以為，卯卯是不知哪來的有識之人，甚至以為他是哪代的貴族，但如今他卻說自己也不識字......想了想，李其弱弱地問：“您......只是不識我們城書的字吧？”

卯卯仍笑著：“確實(shí)......”

李其輕松道：“我就說，您的談吐，不像是我這樣的粗人......”

“你的見解，也不像個粗人。”卯卯還是笑著。

李其擺擺手：“您說笑了，我真就是個大字不識，一無是處的粗人！”

“未識字念書，未必就一無是處。”說著卯卯看向周圍：“這城是你們這些工人筑起的吧？怎么能說他們一無是處呢？再說了......”卯卯又鄭重地看著李其：“你的才能，不止力氣。”

李其正要反駁，卻聽見不遠(yuǎn)處的農(nóng)田中，突然有大聲哭喊的聲音，二人朝那個方向看去，只見有一對年齡與他父母相仿的夫妻，正跪在一個身著官服的人面前，拜著，哭著.....

李其看了看耕地的方向，神情突然一緊，手中的土磚掉落在地上，土磚不實(shí)，摔成碎塊，驚動了監(jiān)工。監(jiān)工上前，朝李其大喝，隨后就是一鞭......雖然每個監(jiān)工都兇神惡煞的，但卯卯自打來到城中，就沒見過監(jiān)工動手打人，這還是第一次......

他小聲關(guān)心道：“沒事吧？”

李其朝監(jiān)工道歉，又朝卯卯搖搖頭：“沒事......”

“出什么事了？”卯卯眼角余光又看了看那邊的耕地：“那也不是你父母啊......”

李其一臉慌張，有些魂不守舍：“是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