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4 換藥
林子敖是真的有些尷尬。
且不說劉小蠻是郡主,她是主子,而他是下人,這天底下哪兒有主子服侍下人的道理?拋開尊卑有序不談,他們亦男女有別,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林子敖的雙頰逐漸發燙,雙眼一時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閃爍游移著不定,手腳也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了,慌張無措扭頭望著窗外,半天小聲且磕磕巴巴地說道:“不敢、勞煩郡主,我、我自己來吧。”
劉小蠻蹲在冒著熱氣的銅盆前,將帕子扔進盆裏,等待熱水將它一點點完全浸透,她仰頭直視林子敖的雙眸道,“自己來?你背上的傷不疼了?”
林子敖兀自嘴硬,有些賭氣道:“我可以。”
說著就要彎下腰來,真打算自己行動,忙被劉小蠻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苦惱著開口,““哎!你別亂動啊,行,我知道你很厲害,是我心裏對你有愧疚,覺得連累你了,所以,懇請林公子賞小的一個報答補償您的機會,可以嗎?
林子敖見她連“小的”這樣卑微的稱謂都用上了,當真是隨性至極,不由好笑,唇角上揚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后,又快速收了回去,清咳了下沈聲道:“郡主您、切莫要亂說。”
“我說真的啊,我心裏面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你的。”劉小蠻面色沈重嚴肅起來,有些自責地說:“我其實挺自私的……”
一向高高在上的郡主,突然推心置腹對自己展露內心的脆弱來,這倒是讓林子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直以來,他對她只有滿腔恨意,覺得進入順親王府后,她必定會對自己百般折辱,殘忍虐待,誰知完全沒有。事情的發展與他想的截然不同。
她似乎沒有那么壞。
甚至,還對自己挺好的。
她會留意自己愛吃的食物,允許他回家探望阿娘和小妹,怕自己無聊會帶他出去放風,她性情平和,脾氣也很好,從不無緣無故責罰下人,真有些差事辦砸了,她也總會站在下人的立場,嘴上警戒兩句便完事,就像前兩日之事,其實他也有失職之責,可她卻心生內疚,還自我反省,說自己自私……當然,她自私也是屬實。
她誣陷自己進王府,將自己活生生困在這裏,不得自由,讓自己成為他眾多“玩物”中的一個,她不值得同情和可憐。
林子敖你方才怎么會覺得她有些可憐并試圖想要說些安慰她的話呢?你是瘋了嗎?
他沈下臉來,頭微微轉向一側,故意冷聲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劉小蠻早已習慣他的回嗆,嘿嘿笑起來,臉皮賊厚地說,“那就讓頗有自知之明的我,來為林公子療傷吧。” 說著她伸手便向銅盆中探,想將沈在盆中,已經完全吸飽了熱水的帕子撈出來,不想下一秒就“啊!”地一聲尖叫,手宛如觸電般快速抽出來,向身后甩去,不想卻正好掄在林子敖的膝蓋處,兩人又同時輕呼。
林子敖的膝蓋猛地顫動了下,身體也跟著不由自主地往前,和劉小蠻的視線在半空中相處,倆人一坐一蹲,一上一下,相互對視半天后,突然同時出聲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劉小蠻便下意識地不停甩著手,眉頭皺著,表情痛苦道:““哎呀,我的手,燙死我了!”
面對這尊毛毛躁躁的大佛,林子敖無奈搖了搖頭,問,“我看看燙傷了嗎?”
她一個錦衣玉食的千金之軀,肯親自動手做這些粗鄙的活兒,已經是莫大的讓步了,他還奢求什么?
劉小蠻停下甩動的動作,拿到身前認真端看,如青蔥般的纖纖玉手,指尖已然被燙得通紅,尤其是食指和中指,隱隱有痛感。劉小蠻暗自腹誹:郡主這尊軀體果然膚柔體脆,這小手細白滑嫩的,一看就是從來沒做過粗活兒的,她可沒那么嬌貴,笑著抓了抓自己的耳垂,說,“沒事兒。”
林子敖定定地看著她,見她這次沒有直接將手探進水裏,而是聰明地用指尖兒拎起帕子的一個邊角兒,任其跟著水流旋轉成團,在半空中將帕子上的水分瀝干的差不多后,才徹底撈出,雙手反擰,然后覆將帕子展開,折迭成小方塊,并快速放到他的膝蓋處,林子敖蓋頭下意識抖了下,只覺得一團熱氣將他的右膝緊緊包裹著,甚是舒坦,一股暖流亦從心頭滋生,他將視線從膝蓋的暖帕,再次移動到她身上,正巧與劉小蠻抬頭的視線撞個正巧兒,她笑意盈盈地望著他說,““怎么樣?有沒有感覺舒服點?”
林子敖緩慢地點點頭,嘴裏輕聲發出一個“嗯”,劉小蠻便心滿意足地低下頭,調整著帕子邊角,沒有看到林子敖眼中的感激與欣賞。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一個專心地給對方治療,一個思緒覆雜,眼神固定在某人頭頂處,突然劉小蠻開口問道:“你那日當真跪了一整晚啊?”
他雙膝處的紅腫已經消的差不多了,但是仍有淤青,劉小蠻突然就想到這古代人動不動就罰跪,難道就沒人偷懶兒嗎?
林子敖不知她所言何意,但他一直認為那件事自己也有失職之責,他眼眸微垂,神色低落地點點頭。
“天吶!太狠了!” 劉小蠻驚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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