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8 團聚

只是這一次的探望方式卻與以往不同。

劉小蠻費了好大的勁兒，命人將秦氏和荷荷從堤西村接了過來，提前安排她們在富康鎮的客棧住下，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又派專人照拂著腿腳不方便的秦氏，說起來也是出力又討好。而她之所以這么大費周章的行事，就是單純的不愿林子敖再回到堤西村。一是怕他觸景生情難過，二是她自私且霸道的占有欲。

她還羨慕嫉妒趙清音！那個奪走了林子敖深吻的女人，每每想到這裏劉小蠻就吃味到發瘋，是以她絕不會再讓倆人相見！一秒鐘都不行！

一切準備妥當后，劉小蠻將這一好消息告訴了林子敖，希冀著能從他臉上看到微弱的表情變化。

果然，晚膳后正在喝湯藥的他，聞言動作一頓，緩慢放下藥碗，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小蠻，張大的雙眼中寫著惶恐不安和痛苦，他似乎是有些氣極，低聲質問的嗓音有些發抖：“你什么意思？將阿娘她們接來是何用意！咳嗯…咳……”

有他一個人做囚徒還不夠嗎？何必多此一舉，他一個活死人已經全然任她擺布了，現在連他的家人也不肯放過嗎！

“你先別緊張，我沒有對她們怎樣，”見他木然的臉上神色激動，似有崩潰之態，劉小蠻忙溫言相勸道，“我就是想著你可能會思念家人，我又不想讓你舟車勞頓，你最近身體虛弱，大夫也叮囑了，讓你多靜養，所以我就將荷荷，還有你阿娘接來這邊小住兩日，也讓她們來鎮上享受享受嘛。”

若是放在以前，林子敖必定會欣喜若狂地同她道謝，可眼下，他只漠然地輕輕眨了眨眼睛，便安靜地垂下雙眸，不再說話。

雖然反應沒有劉小蠻想象中的開懷，但她已經很知足了。他這反應和神色明顯是松動不少，跟家人在一起聊聊天，談談心，釋懷是早晚的事兒。對此，她有信心。

“你阿娘她們就住在東街的福來客棧，你是想早上過去呢，還是等中午呀？我好囑咐店家招待。” 劉小蠻溫聲誘惑著。

林子敖面色猶豫，以他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去見娘親，還不知道會讓她如何擔憂呢。他上次信誓旦旦同阿娘保證的事，此時再沒了底氣，如若被她知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不過是供人消遣取樂的玩物，不知阿娘會不會當場氣暈過去…若是那樣，倒還不如不見。

劉小蠻探頭輕問他，“你在擔憂什么？”

林子敖不答。

劉小蠻蹙眉：“你連家人也不想見了嗎？”

林子敖冷冷掀眸瞪了她一眼：“我當然想。”

嗯，想見是好事！說明還有留戀，只要他對這世間還有在意的人和事，就好辦。

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他，劉小蠻擠出笑意來，快速點頭附合著，眼珠飛快地轉動，略一沈思后，笑說，“不著急，你有什么顧慮直接跟我說就好啦，你想什么時候去見家人都可以。我是這樣想的，你娘親她們平日裏也很少在鎮上逛悠，既然來了，就多住兩日，不著急回去，這樣你也可以每日過去多陪陪他們，你也…散散心，咳嗯，客棧的一應事務，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你不用擔心，保證讓她們在這裏住得舒服，玩得開心。”

林子敖沈默，許久悶聲道：“我想明天早上去見她們。”

他聲音不大，劉小蠻卻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好消息般蹭地站了起來，“好呀，就按你說的辦，明天一早我們就過去。”

“等下！”林子敖也跟著起身，喊住了即將離去的劉小蠻，他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幾次嘴唇翕動想說些什么，卻大半天過去，還是沒說出來。劉小蠻也不催促，耐心笑著等他，見他很是難以啟齒的模樣，上前靠近他，仰頭甚是溫柔地沖他笑了，“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就行，想說什么說什么，在我面前，你可以真實的做自己，只要不是要離開我，我什么都會答應你的。”

她的視線太過炙熱，林子敖難以招架，只好躲閃開，他咕噥了把口水，視線游移不定，做了良久的心理準備后，才敢與她對視，語氣平和卻堅定道：“請讓我以王府打雜下人的身份去見阿娘。”

劉小蠻心下松了口氣，半秒鐘都不帶猶豫地爽快答道：“好，都依你。”

林子敖那樣在意臉面和尊嚴的一個人，這點走過場的戲碼，她又怎能會不陪他演？她已經自私地將他淪為已有，活生生地將他與家人拆散，本就于心不安，想盡辦法要補償他，就像她方才允諾他的那般：只要林子敖不離開她，她什么都會答應他的。

劉小蠻回到自己的住處后，便將原本打算給林家母子的昂貴禮物盡數撤去，她改變主意了，她決定明日出府后，讓林子敖自己來挑選。吩咐下人送了套府內伙計常穿的衣衫，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下。

次日一大早，林子敖換上了最樸素的下等人衣衫，臉色看上去灰白，沒什么血色，透著股死氣沈沈，再不覆往日裏神采飛揚的模樣。夏日衣裳單薄，套在他薄薄一片的身體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剛才彎腰上馬車的時候，也不知是羸弱，還是走神兒，他竟身形不穩踉蹌了下，還好劉小蠻已在馬車上，反應迅速伸手抓了他一把，這才未釀成慘劇。但也因此動作，林子敖胸前一大片白皙的肌膚赫然暴露在劉小蠻眼前，他卻好似全然未察覺，只木然地坐在她對面，任由衣衫凌亂著，即將見到家人的欣喜，在他臉上也絲毫見不到。

劉小蠻安靜偷瞄他兩眼，輕聲吩咐，馬車平穩地向著客棧方向駛去。

以前每次回家的時候，林子敖都會提前一天準備好，要帶給母親和妹妹的物品，狀態欣喜，還會跟她分享，他家人見到這些有多開心的樣子。哪像現在，馬車內坐她對面的林子敖活像只被抽去了魂魄的精致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