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曾偏執

其時西夏國勢方張，擁有二十二州。黃河之南有靈州、洪州、銀州、夏州諸州，河西有興州、涼州、甘州、肅州諸州，即今甘肅、寧夏一帶。其地有黃河灌溉之利，五谷豐饒，所謂“黃河百害，唯利一套”，西夏國所占的正是河套之地。兵強馬壯，控甲五十萬。西夏士卒驍勇善戰，《宋史》云：“用兵多立虛巖，設伏兵包敵。以鐵騎為前軍，乘善馬，重甲，刺斫不入，用鉤索絞聯，雖死馬上，不墜。遇戰則先出鐵騎突陣，陣亂則沖擊之，步兵挾騎以進?！贝笏闻c之連年交鋒，累戰累敗。西夏皇帝雖是姓李，其實是胡人拓跋氏，唐太宗時賜姓李，宋時賜姓趙，但西夏仍喜姓李。西夏人轉戰四方，疆界變遷，國都時徙。這時的都城興州是西夏大城，但與中原名都相比，自遠遠不及。

到的興州城內，西夏皇室已得到南院大王蕭峰前來求娶的消息，早已備好一座頗為豪華的小院供眾人入住。恰逢靈鷲宮眾女前來與匯合，梅蘭竹菊四劍齊聚，一時間熱鬧不已。此時節室裏也已到達興州，與眾人重逢后便至蕭峰房中去了。

王語嫣和木婉清到來后，阿朱和鐘靈二女自是分開與故交同住。蕭峰別過室裏，來到阿朱處敲了敲門，卻是王語嫣開的門，見是蕭峰便欲出門避嫌。阿朱見狀忙道一聲：“不必啦?！闭Z畢跑出來拖著蕭峰便走。

“喲，南院大王好大的面子喲”阿朱抱著蕭峰的臂膀，邊走邊戲謔道：“這一說要求娶，給的待遇真是準駙馬的待遇喲。”蕭峰聽她的語氣便知她并未生氣，只是撒嬌，回道：“我只想做大理駙馬?！?

阿朱瞟了他一眼，道：“怎地這些日子來，好的不學，我哥哥的油嘴滑舌卻學了個十成十。”蕭峰搖頭微笑道：“你大哥我那學得會你哥哥的油嘴滑舌，我只會說實話?！卑⒅煨南乱惶穑温暤溃骸按蟾?，你來找我，所謂何事呀？”蕭峰道：“我還沒來過興州，見日頭還早，想你陪我逛逛。”阿朱嘻嘻一笑，拖著尾音道：“你這是，想我了？”蕭峰看了一眼正歪著頭對他撒嬌的阿朱，暗嘆自元宵表明心跡后，這小妮子說話愈發大膽，從前可未曾見她如此啊，不過，他喜歡！正自想著，點了點頭道：“嗯，想你。”阿朱聽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仰起頭給了他一個燦爛地笑容，同時伸出手去，與他十指相扣。

王語嫣從窗中看去，只見相依相偎的兩人攜手走出院去，心下甚是羨慕：“怎地阿朱一個婢女，都能得蒙天下聞名的喬幫主垂青，而與喬幫主齊名的表哥卻要棄我另娶。”對鏡撫臉，王語嫣喃喃疑惑道：“我比她差在哪了呢，她的容色分明遠遜于我??？”

蕭峰和阿朱二人都未曾來過興州，蕭峰早年間還因為丐幫做任務之故，到過西夏他處，阿朱卻是連西夏境內都未曾到來過。蕭峰便拉著阿朱，挑了些西夏與中原不同地風土人情，絮絮與她說了，見她聽得盡興，心下也是十分歡暢。

兩人正自攜手漫行間，阿朱忽覺蕭峰松開握住自己的左手，改用右手牽住自己，一股渾厚溫和的內力順著他的手心傳入自己體內，同時左手一攬，扶住自己腰間，帶著自己加速行走起來。雖仍是走姿，但在蕭峰的控制下，二人步伐間距已是極大，若旁人一晃眼看去，卻很難發現不同尋常之處。阿朱心知有異，抬頭看了一眼蕭峰，見他微微搖頭，也未出言問詢，只由得他帶著自己愈行愈快。

三繞四拐間，二人已行至一處僻靜巷口。阿朱甫一聽得身后傳來兵刃破空之聲，蕭峰已然作出了應對之策。只見他抱著阿朱向左撲至巷壁，雙手齊出固在阿朱身旁兩側，俯臥間在她耳旁輕聲說了一句“別動?！保瑫r左腳向后飛踢，帶得破空而來砍向他的兩柄兵器改道向空飛出。

蕭峰雙手一撐，飛身彈起，趁身后偷襲二人收勢之時，回身左手運氣向后一圈再向前拍出，一招“亢龍有悔”直拍向那二人。阿朱見那二人抓住各自兵器后舉手前劈擋住蕭峰掌力后借勢旋身而起，分別左右飛出后落在蕭峰對面，三人共成犄角之勢。

阿朱看去，這兩人均是老者，一人手持鋼杖身形矮胖，另一人臉色棗紅手使一柄鬼頭刀，這幾下兔起鶻落間身手及其利落，絲毫未見老態。阿朱見二人身手，知這兩人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此番爭斗又哪裏是自己能插得了手去，于是依蕭峰之言，靠墻而立，不敢亂動，同時暗自運氣，只盼能尋得機會相助蕭峰。

只見蕭峰左腳后撤，左掌向后拉開，右掌探出下壓，雙腿微蹲，喝道：“好，再來。”阿朱正自疑惑這二人難道是友非敵時，二老已哈哈一笑，兵刃揮出，從蕭峰兩側搶攻而上。二人的配合不可謂不精妙，一人從左下搶出，另一人從右上擊去，頃刻封堵住蕭峰四周去處。

蕭峰眼見二人來勢洶洶，到也不慌，側頭間右手外翻帶得那鋼杖向外跌出，同時左手回攬輕敲那鬼頭刀，一個晃身已順著刀背欺身到那紅臉老者身前，左手抓著他持刀的手腕向內一帶，左腿同時向后鏟出，逼得那矮胖老者不得不上躍躲避。此時蕭峰長身站直，右手掌背一推，內勁順著刀刃輕吐，順著紅臉老者持刀的手擊得那鬼頭刀飛射而出，此時節正是矮胖老者上躍勢畢，正力盡回落時，那鬼頭刀已然擊至矮胖老者腿前。這幾下妙到顛毫，不僅看起宛若那紅臉老者自行攻向那矮胖老者一般，且此時鬼頭刀飛至，正值矮胖老者在半空中舊力已盡，新力在空中無法發生之時，實難避讓。

眼見那矮胖老者一雙腿就要廢在鬼頭刀下，蕭峰一招“控鶴擒龍”使出，對著刀柄向下虛引，刀頭順勢改道向斜上矮胖老者頭部射出。蕭峰放開紅臉老者，飛身上躍，握住刀柄，一個刀花挽出，帶著刀背在矮胖老者持仗之手的腕間轉了一轉，抓著矮胖老者些許松握地縫隙，已然挑飛了他的鋼杖。蕭峰趁著上躍勢頭未盡，一個旋身，以鬼頭刀帶著那鋼杖飛身而下，穩穩落在二老面前，右手掌起回引，將二老兵器握在身后，左掌斜立身前，雙足不丁不八穩穩地站在巷中，一個收勢，向二老朗聲笑問道：“吳長老、宋長老，許久不見，二位長老可好？”

阿朱見到蕭峰向二人問好，便肯定了心中猜想，這二人必是友非敵。阿朱一顆懸著的心悄悄落下，跑到蕭峰身側站定。蕭峰向斜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將阿朱擋在身后，右手一引將兵器緩緩送至二老身前。二老接過兵器，皆是抱拳拱手喝道：“喬幫主，好！”語罷紅臉老者豪爽一笑：“哈哈哈哈，喬幫主，許久未見，功力可是見長啊?！笔挿灞笆郑菏谆氐溃骸澳难Y哪裏，吳長老過譽了。況且在下乃契丹人蕭峰，可當不起‘喬幫主’一稱?！?

阿朱自側后看去，此時的蕭峰雖是拒絕二老叫他幫主，但臉上卻透著傲視睥睨的神態，眼中精光閃動，像一頭粗獷豪邁得雄獅，天下第一大幫幫主的氣勢乍現間竟威猛于斯。蕭峰的這番神情阿朱從未見過，卻著實令她心折。

那矮胖老者直接搶步上前，鋼杖往背后一引，抬手拍著蕭峰的肩膀道：“喬幫主何必仍為當年我們受小人蒙蔽冤你之事耿耿于懷，哥哥再給你賠個不是?！闭f著便要拜下身去，蕭峰那敢受他一拜，忙俯身將他扶起。蕭峰這一俯下身來，紅臉老者才註意到他身后的阿朱，開口就道：“喲，這不是當年喬幫主你在聚賢莊拼死救下的小姑娘么，果然是幫主夫人啦！”

蕭峰知丐幫上下均為粗人，生怕他繼續說出些什么來，嚇到阿朱，忙打斷道：“吳長老，我給你們引見一下。”說著回身牽起阿朱，為她引見道：“阿朱，這位是丐幫吳長風吳長老”轉身又朝那矮胖老者道：“這位是宋清溪宋長老，兩位都是我昔日在丐幫時的好弟兄。”阿朱正自一一拜過間，那宋長老起身對著蕭峰就是一腳，蕭峰到也不避，阿朱雖甚驚疑，卻也不敢多言。只聽那宋長老不忿地道：“喬幫主你說的是勞什子渾話，現在就不是好弟兄了嗎？”蕭峰豪邁地哈哈一笑道：“是，是在下說錯話，該打得緊。阿朱，這兩位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兄?！卑⒅烀τ掳莸溃骸鞍⒅煲娺^兩位兄長。”

宋清溪拱手回道：“弟妹不必客氣。”吳長風卻是上前一把抓住蕭峰沒有拉著阿朱的右臂，壓聲道：“你倆不都在一起快三年了么，怎地看著這小姑娘的樣子，你倆竟還沒成親，要不要老哥兒幾個幫幫你??？”蕭峰生怕他繼續說出些什么渾話來，忙道：“有些變故才拖了一些時日，不過快了?！笨纯磪情L風張口欲要再言，忙反問道：“二位長老因何來此，是助幫中那位小兄弟娶那西夏公主嗎？”

只是蕭峰這邊廂攔住了吳長風，卻沒能攔住宋清溪，只聽宋長老看了看他們后問道：“喬幫主，你是不是想求娶那公主，若是不成功再娶這小姑娘？”蕭峰感受著阿朱猛地捏緊的手掌，連忙回握道：“我是陪我義弟來的?！痹捯粑绰渚捅粎情L老打斷道：“喬幫主，我們可聽說啦，你作為那勞什子南院大王奉旨前來求親那，前幾日哥兒幾個還討論過呢，說你莫不是當時在興頭上才救了這妮子，玩得膩了，也就過了。”

“吳長老！”蕭峰低喝一聲，到驚得吳長風止住了話茬，蕭峰沈聲道：“二位長老，我蕭峰此生只會有阿朱一位妻子，還望二位長老敬重于她?！彼螀嵌婚L老見他說得鄭重，也不敢再胡言亂語，畢竟共事多年，也知蕭峰若是認真起來，實是無法違佑。

“好啦好啦，”宋長老一跺鋼杖后，道：“幫主，哥兒幾個就是看西夏熱鬧，來打探打探可有值得註意之事，到也無其他。喬幫主，眾家兄弟可委實想你得緊，跟我們一起好好喝頓酒吧?！?

蕭峰沈吟道：“宋長老，蕭某確實是契丹人，實在不合適?！眳情L風道：“幫主，都到西夏了，不在大宋境內了，還管他那么多干嘛?！闭f著一拍胸脯，吼道：“咱老哥兒幾個想你了，就問你痛痛快快喝場酒，來不來？”

蕭峰被他一說，心中也是豪氣頓生，加之一路西行，二位義弟的酒量只能與他陪酒，并不能與他拼酒，于是微微側頭看向阿朱，似要問詢。阿朱見他神色便知他已意動，也知丐幫眾人必皆為男子，要去喝酒她去作陪也不合適，便柔聲道：“大哥，那我先回賓館等你?！笔挿逡娝绱苏f，點了點頭，卻沒讓她自行先回賓館，對著兩位長老道：“那煩請二位長老告知我地點，我送阿朱回住所休息后，再來找眾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