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靠在她懷里，喃喃道：“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對他們來說是多余的。他們為什么要把我生出來呢？”

“既然沒時間照顧我，沒有法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干脆不生不就好了嗎？干嘛要生出一個累贅？”

“什么累贅，祁暖，別這么說自己。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不要被……”

“優秀？呵……”祁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有意義嗎？誰會在乎？”

“怎么會沒有意義呢？”程之寧用指尖輕輕拭去在她臉頰滑落的淚水，捧著她的臉認真道：“祁暖，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不要為別人而活。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取悅別人，而是為了取悅自己。”

祁暖直直地望進程之寧的眼睛里，金色的路燈下，那琥珀般淺褐色的雙瞳，隱隱約約映出了她的影子。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孩子。把目光放長遠一些，你還小，以后的日子長著呢。不要被這短短的幾年絆住了腳步，好嗎？”

在程之寧期待的目光下，祁暖愣愣地點了頭。

“真乖~”程之寧粲然一笑，她就知道，祁暖是個很懂事的小孩。

祁暖凝視著她的眼睛。淡金色的燈映在程之寧眼里，仿佛盛進了一瓢星光。

這一刻，祁暖腦子里所有令她難過的事統統都不見了，只看得見眼前這個人。

她甚至覺得，程之寧一個笑容，那些糟糕的過去，還有那令她難受消沉了大半年的事情，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只是她有點不明白，她和程之寧是在ktv相遇的，那時候還和那群流里流氣的朋友在一起，后來還發生了打架事件，那種糟糕的情況，程之寧為什么還能說她是“好孩子”呢？

這么想著，她便問出了這個疑惑。

程之寧目光柔和地看著她道：“其實昨天晚上我很早就看見你了，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抽煙喝酒吵吵鬧鬧，你……很乖很安靜。”

祁暖聞言頓時有些無地自容，她沉默半晌，漲紅著臉支支吾吾說道：“程，程之寧……其實，其實我……也會抽煙的。”

說出這些，她根本不敢抬頭看程之寧，害怕看到對方失望的目光。

程之寧的確有些驚訝：“……是嘛。”

“不過你放心，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抽煙了！”祁暖慌亂道，“你相信我，程之寧，我再也不抽煙了！真的！”

“好了。”程之寧摸著她的頭，柔聲道，“我相信你。祁暖，我覺得你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并不是很開心，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和他們一起呢？”

“我……我是在一個酒吧里認識他們的……”祁暖急忙補充道，“我以前都沒去過酒吧這些地方的！就那一次……”

“就是我爸媽和我說出真相的那天，我……和他們吵架了。我……很難受，跑出了家里，到了晚上也不想回家。”

“后來看見那家酒吧，我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想的就走到了門口，然后也沒人攔我，我就進去了……”

祁暖垂著頭，像個認錯的孩子般，把和那些朋友怎么認識的，以及后來的聯系說得一清二楚。

“從那以后，他們常常叫我出去玩。”

媽媽沒時間陪她，只能多多的給她生活費。她爸爸也一樣，每次都是幾萬幾萬地打進她的卡里，仿佛在他們眼里錢是萬能的，能解決所有問題。

知道她不缺錢，那些“朋友”每次帶她出去玩，都默認是她買單，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那，你媽媽知道嗎？”

祁暖點點頭。

“她放心你和他們一起玩嗎？不會管你嗎？”程之寧有些驚訝。

“不放心又怎樣？她根本多少時間管我。在她眼里我永遠也沒有工作重要，在工作面前，我總是被丟下的那個，一次又一次，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還記得中考那幾天，很多家長送孩子來學校考試，在校門口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我媽媽她忘了，你相信嗎？她忙得完全忘了我要中考……”

等成績出來了，她才平靜地告訴媽媽。

難得看見了她媽媽吃驚又喜悅的表情，還聯系了她爸爸，讓他從“外地”回來一起吃個飯為女兒慶祝一下。

不過，這頓飯不提也罷……

程之寧看著祁暖自嘲的笑容，心里酸疼。祁暖她，不過是一個想要得到父母關愛，卻一次次失望的孩子。

她撫上祁暖的肩膀，輕聲問道：“祁暖，為什么不和你媽媽談談呢？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訴她，她也許會有所改變。”

祁暖搖搖頭：“不會有用的。”她媽媽是典型的的事業型女強人，仿佛是天生為工作而生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就此改變對工作的態度。

“你沒試過怎么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祁暖撇撇嘴，“況且，對她……我也說不出口。”

程之寧秀眉微蹙：“可是……你連我都能告訴，為什么不能對她說出來呢？”

“這些話，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祁暖悶悶道。

程之寧微愣，繼而心里軟軟的。她溫柔地看著祁暖道：“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有一些想法，你愿意聽聽嗎？”

祁暖看向她，點了點頭。

“如果你沒辦法和媽媽溝通，至少學會調節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做些別的事情讓自己開心起來。……

“看看電影，聽聽歌，去跑步，去爬山，去看風景……交一兩個真正的朋友，做一些真正讓自己開心起來的事。”

“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和昨晚那群人在一起，你其實一點兒也不開心不是嗎？況且，他們……我怕你會受傷害……”

程之寧沒有忘記昨晚在ktv聽見警察來了他們立刻跑得不見蹤影，留祁暖一個人無助地躺在地上。

“……我知道了，我會按你說的試試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