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法則

水面激蕩陷下去一個坑, 也僅有一瞬，迅速卷起的浪花吞噬掉所有一切，拍在船體上發(fā)出“咚咚”聲, 剛剛那一切如同t一場夢。

消失在海面。

“歲聿……”

落在臉上冰涼的水滴喚醒她, 密密麻麻的小雨落在海面畫著一個又一個小圈，低頭, 船頭推開巨浪, 看不見人影。

他不是會游泳嗎？

不是說，是什么沖浪冠軍嗎？

“歲聿！”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那裏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怎么會這樣？

拿出手機(jī), 想要打給金秘書, 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通訊錄裏早就沒了金秘書的電話，他那天把金秘書從她手機(jī)裏刪了。

盡管腿腳發(fā)軟，還是努力保持冷靜, 跑到船艙找到船員，幾個年輕力壯的船員聽聞后目瞪口呆，拿起救生衣一刻也不敢耽誤跳下去撈人。

他們是怎么把他救上來, 船是如何停在岸邊，救護(hù)車來時紅藍(lán)交錯的警報聲響了多久，她已經(jīng)全無印象。

唯獨(dú)記得在醫(yī)院急診室外, 看著緊閉的icu大門失去力氣, 沿著墻角蹲下，精神過度緊張后是遲鈍的身體反應(yīng)。

“好在送來的及時, 他暫時脫離危險了。”杜明君戴著口罩, 幫她換吊瓶, 看著她逐漸恢覆的臉色, 問，“你感覺怎么樣？”

要不是今天兩個人一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景昭什么時候來的平海。

當(dāng)然，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歲聿又一次從海上被撈上來，三年前的歷史重現(xiàn)，詭異又嚇人。

隔著透明玻璃，她能夠清晰看見裏面的人還插著管子，各種各樣的儀器圍在身邊，隔得遠(yuǎn)，只能看見他蒼白的側(cè)臉。

輕輕搖頭：“我沒事。”

杜明君有好多話想問，但其實(shí)不問也清楚歲聿現(xiàn)在在做什么，把來之前給她帶的藥拿出來：“你來肯定沒帶著，就算現(xiàn)在好多了也要按時吃，定時覆查。”

藍(lán)色盒子的氟伏沙明。

他解釋：“之前歲聿提過一次，他這個人反正是不愿意好好聽醫(yī)生的話，我說東他說西，不知道又做什么去了，你還是先吃藥吧。”

拿過藥，垂眸說了句“謝謝”。

“景昭。”

外面雨一直在下，只是醫(yī)院靜謐，什么聲音也傳不過來，能聽清自己的心跳。

他看著裏面的人，雙手插在白大褂裏，很無奈：“你別怪他，他是真的有病，你離開后他被查出有嚴(yán)重的雙向情感障礙，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想辦法抑制和治療，這次確實(shí)是他的問題，但你能不能…試著給他一次機(jī)會？”

拍了一下額頭，他皺皺眉：“我沒有為難你或是道德綁架的意思，你也是病人，他也是病人，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和我說，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去。”

于私，他肯定希望歲聿能夠好起來。

但另一個方面，他也希望兩個人都能放下過去。

這樣看起來很矛盾，兩個人要是能放下過去，就不會糾纏在一起，兩個人糾纏在一起越久越是放不下過去，可怕地擰在一起，歲聿的病只會越來越不穩(wěn)定，最后兩個人都會受傷。

她始終低著頭，沒說話也沒拒絕。

要是可以，杜明君寧愿當(dāng)初綁匪綁的是自己，怎么說他也算有點(diǎn)兒價值。

當(dāng)初在船上那個選擇……

那是沒有破解之法的意外，可就是這個意外，讓兩個人再也回不去了。

他醒來時，只有杜明君在身邊，為了防止他再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趁他還沒開口，杜明君率先說：“景昭沒事，現(xiàn)在在家裏，你也沒死，但下次就說不定了。”

緩慢地移了移目光，床上的人毫無血色，太久沒喝水唇角裂開一條小口子，卻意外顯眼。

他沒死。

“歲聿，你這樣太極端了。”杜明君給他量體溫，這三年歲聿進(jìn)醫(yī)院的次數(shù)已經(jīng)比他過去二十幾年都多，每次還都是特別嚴(yán)重的那種。

“嚇到她有什么好處？”

把人嚇得蹲在醫(yī)院地上好久起不來，后來打了兩瓶吊瓶才緩過來，虧他苦口婆心替他說了很多好話，結(jié)果他躺在病房這幾天人不也是沒來一趟嗎？

要么是煩透了，要么是嚇?biāo)懒恕?

咽咽生疼到好像撕扯開的嗓子，他說：“我沒嚇?biāo)！?

杜明君楞了一下：“什么？”

這時他才看向他，意外冷靜：“我死了她就不會痛苦了。”

眼睛裏是清明的透徹，他沒有撒謊，沒有辯解，沒有覆雜的理由，風(fēng)輕云淡的話語裏透著絕望，一望無際如同永不見天日的枯井。

一拳錘到他枕側(cè)，杜明君氣的眼皮直跳，咬著牙根一字一句：“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改變了嗎！”

“歲聿，你簡直就是一個狂妄自大的膽小鬼，你死了，沒人會在意。你有沒有想過景昭會怎么辦？她要是以后二婚碰見個不怎么樣的男人，生了個不怎么樣的孩子，和一家不怎么樣的人家生活在一起，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