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事情就是這樣。”周肆講完時, 玫瑰色的夕光已經被云層斂盡，取代落日余暉的，是剛剛升起的淺淡夜色。
盛一月坐在臺階上面聽完, 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不知道該不該道歉, 因為這段經歷對誰來說都不美好, 每向其他人重覆一次, 不過是再次覆現一次痛苦。
更何況, 重覆這件事情的人，還是周肆。
從來就是天之驕子的周肆。
一切本不該如此。
他明明是那樣好的人。
甚至決定放棄項目的時候, 為了不讓其他人受牽連, 還借情緒激動摔了備份文件的u盤，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盛一月眼眶有些紅。
“所以, ”她吸了下鼻子, 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無異, “你擔心踏上和從前一樣的路，所以遲遲沒有選擇。”
“嗯。”
周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答的這么坦然, 畢竟優柔寡斷，沈浸在過去的失意和落寞當中確實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可是他還是承認了。
潛意識告訴他, 對盛一月承認, 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她說的，她相信他。
那么他也會相信她。
又是一陣沈默。
就在周肆以為對方已經快要掛斷的時候，盛一月才再次開口。
“你有看到郵箱裏的那個文件嗎？”
碰巧，在兩人通話之前，他剛剛打開了郵箱, 也看到了發信人是盛一月的文件。
那是一張專利申請接收證明。
申請的內容, 是他入學時自己寫出來的一個醫院門診優化方案。
那是進組的第一天，他拿著自己寫好的程序設想, 滿懷期待地走進馮英的辦公室。顯然，兩人的會談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那頁程序只是被馮英簡單掃了一眼便被隨手扔在身旁，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都是馮英一個人的高談闊論，從行業現狀到國家政策，從課題組的科研產出到自己每年能到手的基金，直到項目合作的老板打來電話，才想起面前還坐著周肆這么個人。為了不錯過生意，周肆也很自然地被“請”出門口。
自此之后，課業繁忙加上項目繁重，那個優化系統便一直被擱置。
起初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創新性或者間接性和延展性不夠，退學之后他也想明白了，大概率只是因為商業價值不夠而已。
沒想到，一年之后，這個方案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盛一月似乎有些緊張：“我從許超那裏聽說了這件事情，他說這是你廢棄不用的資料，但我覺得還是很遺憾，所以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稍加修改之后就幫你申請了專利。”
“當然，現在還只是在受理階段，如果你不同意，隨時都可以撤回，實在是抱歉。”她語氣很快，生怕出了什么差錯或者惹惱了對方。
“盛一月。”他忽然喊她的名字，語氣很淡很輕。
“你沒有對不起我。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大概沒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了。
“相反，我很感謝你。”
將他驕傲的、卻破碎的少年心事拾起修覆，告訴他過去的事情不是不可面對，告訴他總有一條路，可以重新踏上去。
聽到周肆這樣說，盛一月的心總算放下去了一點，等到整理好心情之后，她終于鼓起勇氣，將自己心底的話說出。
“你可能擔心自己走上和從前一樣的路，也擔心自己退學沒有帶來任何改變，但是我想說的是，不會沒有改變。”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蝴蝶效應。”盛一月說。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引發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因此你的決心，你退學的時候填寫的報告，申報的系統，進入的統計率，都有意義，都有可能成為改變未來的一只蝴蝶，不能因為風暴沒有來臨，就否認它存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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