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費力地把兔子往面前遞了遞，清脆道：“噔噔噔噔！師兄，禮物！”

雖然頭頂有明月，身邊的靈石圍欄泛著柔潤的白光，甚至遠處的洞府亦有燈光點點。

但因為有她在，山河燈火都被吹滅，整座海上仙島，只剩下她盈盈的眼波。

凌酒酒不知姬沉為何怔忪不動，只得蹭著上前幾步，用掛滿盒子、錦包的手，將兔子塞到姬沉懷里。

在姬沉抱住兔子，而凌酒酒松開手的前一秒，姬沉張開手指，克制地勾住她的手肘。

微妙的位置，不會引起女郎的警覺，卻又能把她牽入懷里。

剛剛好，變成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單方面的，淺淺的擁抱。

姬沉垂眸，隔著一只靈株兔子，彎腰俯視著懷里的少女，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有所指道：“都是我的？”

凌酒酒沒有聽出弦外之音，她憨憨地重重點頭，將兔子猛地一懟，豪爽道：“當然！”

她后退一步，才有了足夠的空間，墊著腳，指著白兔子背上的開口，里面有一塊塊拿琉璃紙包好的兔子形狀奶白色糖果，對著姬沉講解道：“這是我在昭虹課余時間種的玉靈株，葉子拿來編兔子，果子拿來熬糖。送給師兄，謝謝師兄的教導和幫助?！?

其實凌酒酒有些不好意思。

她送來送去都是兔子，自己也覺得沒牌面，可惜她只會編兔子，不能變花樣，只能靠越編越大聊表心意了。

姬沉看著女郎湊上來的小小發旋，低低應了一聲：“嗯?！?

凌酒酒又把幼嫩小巧的十指張開，手上掛著的盒子與錦袋都是正紅色，像是無數個小燈籠搖搖晃晃。

她一個個數道：“師兄，這些是琉璃城產的木靈髓和靈株種子，這不僅僅是我的心意，也是琉璃城的人對你的謝意。你喜歡養花養草，應該用得到吧？”

女郎的上揚的尾音像是沾糖的鉤子，軟軟地打在心上，任誰都無法拒絕。

姬沉單手舉著大兔子，道：“嗯?！?

凌酒酒松了一口氣，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睛。

她想說些什么，但今夜姬沉的話格外少，凌酒酒只當他沒有心情閑聊，又想起自己耽誤了姬沉一天修習，便告辭準備回自己洞府。

她才邁出一步，余光就見姬沉也跟了上來。

凌酒酒側頭看他，才發現姬沉已經將大兔子收入儲物法器，只手上擺弄著一顆糖果，將琉璃紙剝開，捻著糖果放入嘴里，優雅地走到她身邊。凌酒酒嘴角抽了抽，無奈地站住腳，道：“師兄，你要送我嗎？”

她去哪里姬沉都怕她迷路，她離開一步，他就化身目送小輩遠行的長輩，非要跟著她才安心。

…姬沉，簡直可以稱得上黏人。

姬沉挑眉看她，似乎在問她為什么說廢話。

凌酒酒猛地伸出一只手，掌間儼然是一顆熒藍色的指星草，她循循善誘道：“師兄，從你洞府回我洞府就一條直路，而且我有指星草，不會迷路的?！?

姬沉要修行，又要跟慎刑堂一起調查魔核的事情，凌酒酒屬實不好意思總是占用他的時間。

姬沉將糖果含在嘴中，左邊腮幫子頂出一個小小的圓球，淡漠禁欲的郎君便多了一分活潑的孩子氣。

他軟硬不吃道：“夜色很好，師妹陪我散散步吧?！?

凌酒酒眼看他背著手走到前面，又停下腳步，回眸催促地望向她，也只好小跑幾步跟上去。

深秋的夜晚，天空顯得格外高，月光透過一層薄薄的淡綠色靈蘊，落在兩人肩上，幾個靈石燈籠藏在層疊的高樹中，幾只喜歡爬高的靈獸攀折樹干，拿小爪子撲燈籠。

搖曳光暈下，一長一短的兩個影子也晃動著，時不時在兩人面前疊在一起。

姬沉帶著凌酒酒慢悠悠走著，糖吃掉了一把，短短的路才過去一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遠處光影黯淡處，忽得出現三個人影。

首當其沖的是一個竹青色男修，他的臉被樹枝的陰影擋住，只能看清身子輪廓。

那人全力奔跑著，雙手以十分少女的姿勢左右搖晃，廣袖迎風飛舞，配合那一頭飄逸秀發，像極了一只發了青霉長了毛的撲棱蛾子。

直到他跑近，臉才暴露在燈光下。

那人狹長的眼睛幾乎彎成一條線，頰邊兩個酒窩在光暈下更顯深邃，嘴上還深情喊道：“酒酒師妹我來啦”

凌酒酒這才認出來，來者是柯子晉。

緊隨其后的，是一道矯健身影。

他也從樹枝橫斜處跑來，正縫有小獸晃動著靈石燈籠，一束慘白光線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人臉下側——

靈石光如聚光燈，正好打在兩排整齊的大白牙上，從凌酒酒的角度看，不知道是黑人牙膏的封面人物蒞臨修真界，還是一副假牙成了精。

假牙精人未到，聲先至：“姬師兄！小師妹！咋這么晚還不回家呢！”

凌酒酒和姬沉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