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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笨（1 / 3）

宋石這個名字，最后是被光屁股的男孩打沒的，變成了宋撿。

宋撿剛沒了爸媽，一時沒法接受自己要跟著陌生人走，還被強行改名，只能哭。他眼睛不好，又是真的漂亮，可這種漂亮落在一個小半瞎的身上，就是災(zāi)難。

6歲的男孩，五官開始往開了長，將來保準(zhǔn)是個英俊的少年。但當(dāng)他茫然地看向四周時，無論是走投無路的姿態(tài)還是對不上焦的眼神，都把宋撿的懼怕抖落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膽小的男孩，也不愛哭，哭多了眼睛更看不清楚，黑壓壓蒙著一團霧似的。只是本能對世界害怕。無論是戰(zhàn)爭、天災(zāi)還是野獸，能殺死自己的辦法那么多，偏偏眼睛不爭氣。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爸爸媽媽，偏偏被放棄了。

但是宋撿對男孩哭，沒用。

男孩是狼養(yǎng)大的，看不懂他的眼淚，更聽不懂他的哀求。每次宋撿說不想改名，自己叫宋石，他就打宋撿的手。

打一次，沒用，那就打兩次。打到手背高高腫起來，宋撿再也不說自己叫宋石了，受不了這個疼法。

可能以后再也沒有人心疼自己了。

當(dāng)天下午，張牧作為一小群流民的首領(lǐng)，帶宋撿回了營地。流民營類似游牧村落，少則幾百人，多則幾千人。對新來的這個小瞎子，他稍稍動了惻隱之心。

這個男孩活不過今晚。輪不到野獸或狂風(fēng)暴里的巨大生物來吃，單單是人，就有可能把他分食掉。

宋撿跟著走了一路，兩只手都被打紅了，生疼。他迷迷瞪瞪得犯困，不知為什么今天總睡不醒，還很渴。

渴得嗓子眼疼。宋撿跟著眼前的人影，一步一瘸。他沒穿鞋，以前是有鞋子的，可睡醒時太慌張了，就沒有穿。或許鞋子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跑，只不過自己看不見。

毯子也沒拿。他什么都沒有了。

那個男孩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卻不用人走路的方式，他四肢著地，動作又快又輕，幾乎沒有腳步聲。有時突然一下子沖過來，呼哧呼哧地聞，然后再瞬間跑遠(yuǎn)。

宋撿很怕他，這個男孩會打人，打人比爸媽還用力。他還有狼，隨時能吃了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身邊逐漸有了人聲、更多的腳步聲。宋撿熟悉這種聲音，應(yīng)該是回到他們的營地了。眼睛不好使，很多時候要靠嗅覺、聽覺、觸覺，他拼命聞，聞出荒漠里特有的沙塵味。

走著走著，還聞到了煮熟的土豆味。宋撿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餓了。

“樊宇，又撿小孩兒回來了？”有人問，朝這邊不懷好意地笑，“這個好看啊。”

“好看個屁，瞎子！”樊宇來到自己的帳篷前，挺老大的一個帳篷，里面有不少東西，靠鐵絲撐出四邊形的蓬頂。

“好看就夠了，可別像那個狼崽子似的。”又有人說話，宋撿晃著頭聽，“狼崽子養(yǎng)不熟，長得就一副野人相，當(dāng)心他哪天一口咬死你！”

咬死？宋撿穿著破布似的衣服，渾身上下都疼，站在原地聽他們說話。陌生環(huán)境是小瞎子最害怕的，一切都要重新熟悉，無論是人聲，還是氣味。

所以當(dāng)他聽到樊宇叫他的時候，猛地打了個激靈。

“宋撿，進來！”樊宇很瘦，兩腮深凹，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