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上去結(jié)束某一個階段，淡去的記憶由誰保管，都不是太樂觀。

吃完飯，林采緹理所當(dāng)然地幫忙洗碗。沈赫連從廚房門口經(jīng)過回書房，無意看見廚房裏有說有笑的兩人，十分和諧的畫面，自己竟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秦雅蘭的書房有許多雜志小說，沈赫連閑來無聊時偶爾會去翻看，處理公事時沈赫連就會回自己公寓的書房，怕耽擱太晚影響秦雅蘭休息。

“小緹，還沒看過我們的家庭相冊吧？阿連小時候特別可愛。”

說起沈赫連，秦雅蘭的笑容格外溫柔。前幾次都是吃完飯然后聊聊會天或是到樓下散散步，今天大概沈赫連回來讓秦雅蘭想起這事了。秦雅蘭的遭遇林采緹很清楚，后來又聽媽媽說高顧是家中獨子，出事后秦雅蘭一直照顧著高顧雙親，兩位老人后來也因年邁相近去世。高家親戚少，二老去世后幾乎與高家那邊就沒什么來往。秦家姐妹感情好，秦雅蘭現(xiàn)在一個人無依無靠，視沈赫連如己出也是情理之中的。

“蘭姨，我特別想看你年輕時候的樣子，一定是個大美人。”林采緹轉(zhuǎn)過話題，雖然好奇沈赫連孩提時候的模樣，但僅僅只是好奇，并不關(guān)心。她其實更想看看相冊裏記錄著秦雅蘭的年輕時光，或許裏面還同樣記錄著她那段純美卻悲戚的愛情。

沈赫連從書房裏出來，看到秦雅蘭和林采緹兩人相依坐在沙發(fā)上，俯著身子翻看著茶幾上擺放的相冊，秦雅蘭面帶笑容地說著，林采緹側(cè)著腦袋認真傾聽。他其實有點懊惱，相冊裏有自己小時候的不少□。雖說是小時候，但就這么給人看，多少會尷尬。但又看到兩人聊得很盡興，完全沒留意到自己，一直不好開口，就那么靠在書房門口，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

秦雅蘭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照片中秦雅蘭抱著一臉不高興的沈赫連，大的笑得甜美，小的眼裏還泛著淚光，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對林采緹說道：“這是阿連四歲那年回來時候的照片。我們一起去踏青，走不動了就開始哭哭啼啼，他爸說男孩子不能這么嬌貴，死活不讓雅芝抱。后來我看不下去了，抱起他來。你看，那小樣子可委屈呢。后來高顧覺得挺可愛的，就照了下來，呵呵。”

林采緹近身細看，那時候的秦雅蘭確實是個美人，皮膚白皙，眉清目秀。又看看沈赫連，西瓜太郎的發(fā)型，臉上肉肉的，一臉不高興的表情把五官擠到一起，和現(xiàn)在真是有天壤之別，笑笑，不禁問道：“小時候挺皮的吧？”

“那還用說，小時候特別淘氣，又好動，雅芝老抱怨說這孩子不好帶。”

“男孩子都淘氣。我記得我媽在我小時候也老說我像個男孩子。”由于低著身子的緣故，耳后的頭發(fā)難免會滑下來遮擋視線，林采緹把垂下來的發(fā)撥到耳后，微微一笑，說道。

“看看這張”，秦雅蘭翻過一頁，指著一張照片說：“這就是阿連的父母。”

其實秦雅芝和秦雅蘭有幾分相似之處，皮膚干凈白皙，長得很清秀，不過秦雅芝要比秦雅蘭豐腴些。沈赫連應(yīng)該長得更像他爸爸，身材高大，鼻梁挺拔，眼睛更像是父母的完美綜合體，只有嘴角很像秦雅芝。

“這就是高顧，小緹”，秦雅蘭語調(diào)降低，用食指在那張照片裏的人臉上輕輕來回。照片裏的人長得不是特別帥，細眼高鼻，笑容很憨厚。

林采緹握了握秦雅蘭的手，秦雅蘭卻淡然一笑：“這么多年，我其實早就習(xí)慣了。我還記得曾經(jīng)有人說過，最完美的愛情不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而是一個人活著，一個人死去，這樣的愛情才能永恒。雖然我不想要這種分隔兩個世界的永恒，但這至少這句話給了我一個好好生活的理由。”

“蘭姨，你那時候還年輕，為什么不…”

“為什么不找個人重新開始呢，是吧？我那時候累了，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能力去愛了。他給我的美好回憶太多，我無法放棄這些回憶和另一個人生活。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種習(xí)慣，不想輕易去改變。”

對于秦雅蘭的話林采緹其實似懂非懂，感情的事情有時候偏偏是當(dāng)局者清旁觀者迷，別人不一定能夠理解，也不是一言二語就道得清。

“呵呵，跟你說個有趣的事。雅芝從小就喜歡蓮花，小時候就發(fā)誓說以后不管生男生女，名字裏都要帶個‘蓮’字。結(jié)果生了個兒子，名都想好了，兩小夫妻就為這個‘連’字爭執(zhí)不休，鬧得挺嚴重。后來堅霆說‘蓮’太女孩子氣，以后兒子沒有男子氣慨都是這名字惹的禍，這才說服了雅芝。”林采緹笑呵呵地，果然是小夫妻年輕氣盛時才會有的行為。

相冊是按時間排放照片的，沈赫連四歲之后的照片，大多都在美國拍的。唯一不同的是，小臉上純真開朗的笑容漸漸減少，越來越面癱。

這時候，秦雅芝抬頭，看到了倚在書房門口的沈赫連，朝他揮揮手：“怎么站那了？我和小緹正看你小時候的照片呢。”

沈赫連頓時無語，小時候的囧事被秦雅蘭說得差不多，心裏其實有點覆雜。

“呆會送小緹回家吧。天這么冷，時間也晚了。”

沈赫連點點頭，仍舊沒說什么。

此時，林采緹坐在沈赫連車裏，又糾結(jié)起來，絞弄著食指，看著窗外。

沈赫連電話響起，說著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語，林采緹無意間聽出些許，應(yīng)該不是工作。

“沈先生從小在美國長大，怎么國語還能說得這么標準呢，abc說國語都有口音的啊？”待沈赫連結(jié)束通話后，林采緹突然好想問。

“父母的要求會比較嚴格，小時候上了不少中文課。朋友中不少是中國人，平時說得會比較多。”沈赫連很驚奇林采緹會主動找話題，但又覺得她那聲“沈先生”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又覺得自己也沒立場，自己不也稱呼她為“林小姐”嗎？

途中兩人又聊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林采緹忽然覺得，沈赫連其實也沒那么難相處，只是話不多，面又冷而已。

送林采緹到家后，沈赫連把車停到濱江旁，打開車窗，冷風(fēng)灌進，發(fā)熱的頭腦才得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