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白昔塵答應得很是爽快:“不過,洱寧。”她取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送到嘴邊沒急著喝先聞了一聞,隨后看著那喝著茶的人笑吟吟道:“你今兒到我這裏難道就是為了拜我為師?”
“不是。”洱寧被她這一問心又跳快了一些,不過,這會兒她倒是沈住了氣:“我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問您的。”她語速略慢了一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和平時一樣,可隱隱的還是透出了那么一點點緊張。
“什么事。”白昔塵盈盈雙眼直直盯著面前的人。
洱寧又低頭喝了一口茶,眼珠在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轉了下才重抬起了頭:“大娘子,我是想問您,昨兒說的那句話是從哪裏學來的?”
“哪句?”白昔塵明知故問。“我昨兒說了那么多的話呢。”話是這樣講,那音調卻是明明白白的。
“大娘子您曉得我說的是哪句,”洱寧抬頭認真盯著大娘子的眼睛,往日每每對視時帶著的閃爍這會兒已經不見了,留下的只有認真與堅定:“大娘子,那句話是您故意說給我聽的吧。”她很是篤定。
“怎么說。”白昔塵也直視著洱寧的眼睛,聲音平靜地反問。
“那話不是您會隨便說的。”洱寧繼續說道:“靠一靠不會懷孕,這樣的話不是您會隨意說的。”
白昔塵直到聽她說了這一句才飲了那茶一小口:“那你想明白了嗎?”
“好像想明白了,可又好像不太明白。”洱寧如實說道:“我有一個猜測,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所以我想請大娘子解我的困惑。”
白昔塵把杯子緩緩放回桌子,伸手從缽裏重新取出了一枚棋子,她將它遞到了洱寧面前:“你覺得這子要如何放?”
“大娘子,我都說了我不會下棋的。”洱寧雖不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接過了那顆棋,再看向棋盤這才發現,先前那位看著是收了棋子其實卻是擺了一個新的殘局,她對圍棋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那黑白兩子放著各占一邊看不出是誰強誰弱。
“這一局原先也是困了我許久的。” 白昔塵的指在棋盤兩輕輕點了點:“這兩邊到底是走哪一步,我思來想去的想了許久也定不下來。”
洱寧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開口說道:“大娘子您兩處都試著走走不就成了?”
“是呀。”白昔塵依言從缽裏取出一子,落在了一處隨后她又走了幾步,瞬間那棋局形式全然改變,這是一步以退為進極好的棋:“我原本以為這一子落下,就算贏不得總也能守個不敗的局面,可誰知道……”邊說邊又走了幾步,局面又完全發生了轉變。
洱寧看不太懂這棋局,只知道之前明明占了大好局勢的白子,因為大娘子之后的幾步,竟然突然被圍得水洩不通,她都沒明白怎么就成了死局,心裏隱隱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敢說:“那,那不如重來一回走另一步?”
白昔塵聽她這話卻沒有去碰棋子,她隨手將黑子落下,白子被殺了個片甲不留:“棋能重來,可人卻重來不得。”
洱寧猛地一怔,她重看向了大娘子。
白昔塵這會兒卻不看洱寧,食指與大拇指輕輕捻著繼續說道:“白家世代為商,經營到我手裏規模已是不小,它不能再大了,再大便不該是我們這種商家所能擁有的。我是長女管控著家裏頭所有的營生,可畢竟不是個男子。”
洱寧聽了這句,喉嚨口猛地一梗。
“我爹將我自幼當男兒來養,可我娘卻時常說他不該那樣。”說到此處白昔塵指了指那殘本:“看到了那廣闊無邊的天,最終卻只能困在井底,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知道天有多大。女子終是要嫁人有個歸宿的。”她話到此處微一頓,在眼前人臉上看到一片糾結忽地問道:“你說,似我這樣的人,若真嫁了人困在那所謂的后宅,會活成什么樣?”
聽了她的話,洱寧想到那話本子裏大娘子的后半生,特別是那渣男納了妾之后她對婆子所說的話,她沒多想實話實說道:“沒有人能夠困得住您,大娘子您這樣的人無論在什么樣的地方,要過的生活必定是你想過的,無論你活成什么樣那也必定是你想要活的樣子。”
白昔塵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唇邊綻開了一抹笑來,她人往后靠到了椅背后全然沒了平時那端莊的模樣,“選什么樣的人嫁由我,過什么樣的日子也由我,活著個什么樣還是由我,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她說完指著那盤棋:“再如何算,若是遇上了閻王,縱是天資絕頂又能如何?”
洱寧瞪大了眼,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要是還猜不出答案真的是白看了那么多年小說了,她開口順著那話道:“所以,大娘子你重生了?”
“重生?”白昔塵凝眉想了想卻搖頭。
“不是重生?”洱寧又不太明白了。
白昔塵重又坐正,她人往前伸出手指輕輕刮過那人的臉,黑亮的眼帶著讓人有些看不懂的笑,等那個人因她的動作變得有些不自在時,才重新開了口:“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斷斷續續每天都有,是從你出現在我家湖裏的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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