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立冬時節(jié)，天越發(fā)地冷了。臨近傍晚，陽光比正午時淡了不少。不過雖然涼些，不當(dāng)風(fēng)的地方也還坐得住。

城南一處宅院裏，白昔塵拿著新送進(jìn)來的賬冊，坐在桌邊隨手翻看著，時不時她會停下來取茶喝上幾口。

墨硯陪在另一邊，她手裏拿著繃子心思卻不在這頭上，有時發(fā)呆有時發(fā)怔，弄了足一個下午。

白昔塵早註意到了這人的心神不寧，她也不著急等把賬冊看完了，這才開了口：“我看你這活還是先放一放的好，就你這樣等繡出來了，還是得拆?！?

“大娘子?！蹦師o奈地停了手：“我這不是沒別的事可做，這才拿它來打發(fā)時間?！?

“這才離開幾日，就叫你神思不定成這個模樣？”白昔塵沒好氣。

“哎。”墨硯輕嘆一口氣，將東西放到了桌子上，“大娘子，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

白昔塵聞言一笑：“你說?！?

墨硯凝眉想了想這才問到：“大娘子，您到底是為了什么才選了洱寧的？”

聽她問的是這個白昔塵倒也不意外，想來她對于這個問題是早就想問了卻一直開不得口，憋了那樣久的時間也算是有耐性。

見她不語臉上卻也沒有回避的意思，墨硯便大了膽子繼續(xù)說：“我也不是說洱寧不好，只是我總想不明白?！?

經(jīng)由她這一問白昔塵不免就想起了頭一回在夢裏見到洱寧的時候。

那是一個光著膀子披散著頭發(fā)坐在發(fā)光的東西面前的女人，她手裏捧著一碗飯一邊吃一邊罵：“靠，現(xiàn)在想看遍好文都沒全是瑪麗蘇天雷狗血文，哎，這作者的腦子是被門壓過了吧，媽的，最惡心就是這種為了拱個低智商的瑪麗蘇女主，把高智商的女配全他媽的一下寫成弱智，一看就是小學(xué)生寫的?！?

這就是初見時候的場景，白昔塵本對這樣的女子沒什么好感，可當(dāng)她聽到了那一聲熟悉的大娘子時便留了心，走到她的身邊待看清楚了面容，她暗暗吃了一驚，這個人竟然是洱寧。

后來就看到她十指翻飛在一個黑色的長東西上敲呀敲，她湊過去朝著那發(fā)光的東西上看，那裏頭竟然有字有圖，那上面的字還會隨著他的手一個一個的上去。

這一切都讓白昔塵很是好奇，接著她又聽到她說：“哎喲，這該死的強(qiáng)迫癥喲，文筆好有毛用三觀不正，媽的，等我看完了就把你拉黑。”邊說她邊起身走到柜子旁取出了一艘還沒有做成的小木船，接著她又把散著的頭發(fā)綁了起來，拿了一個工具盒子開始做那小船。

和之前不同這人做船之后就不再說話，眼神專註半點不見分心。

白昔塵曉得這人大概是看不到自己的，她便在房子裏轉(zhuǎn)悠了起來，最讓她好奇的當(dāng)屬那個發(fā)著光亮的盒子，她試著伸手去碰，可與之前的夢一樣，這裏的人看不到自己，這裏的東西她也碰不到，這讓她很是有些失望。

看得到摸不了又不好同夢裏的人說話，白昔塵沒弄多久便覺得有些無趣，她坐到了洱寧的邊上，一邊看她做船一邊開始思考了起來，為什么洱寧會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家裏的湖中，為什么自己又會出現(xiàn)在她的夢裏，而這個人的所作所為讓她有了一個極為大膽又有些不可思議的猜測。

那一日白昔塵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突然轉(zhuǎn)醒了過來，只是從那一天起她看洱寧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后來白昔塵一次又一次的由夢進(jìn)入了洱寧的生活，她想這個人大概是個極為孤單的，家裏沒看到過其他什么人，總愛一個人在那裏自說自話除了做船的時候嘴總是沒個停，也虧得她有這樣的毛病倒讓她漸漸對那個世界那些東西有了了解，自然除去這些也不免看到了那些個不為人知的私密事兒。

有時白昔塵在醒來的時候仍會想夢裏的事，她想到洱寧當(dāng)初算算數(shù)的模樣，想著她生活在那樣的一個世界，想著她的肆意與自在，她竟也會生出那么一些些妒忌來。

“大娘子?！蹦幰娺@人笑而不語，似是有些出神便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這一聲將白昔塵從回憶裏拉了出來，她回看向了墨硯又再沈默了一小會兒這才認(rèn)真道：“其實，你問我到底為什么，我也說不太清呢。”

“大娘子，你這是敷衍我。”這話墨硯明顯是不相信的。

白昔塵輕輕搖了搖頭：“這是實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起了那樣的一個心思，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許是在她破口大罵維護(hù)自己的時候，許是在她夢中輕喚著大娘子的那刻，許是看到她費盡心思不顧安危想著要改變一切的那剎，“情不知何時而起，不過是一刻的心動一念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