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可那畢竟是白長老的徒弟，能說什么。
許意見到玉北趴在地上，還有一口氣在, 從她的角度看, 正好可以看見玉北手指微微緊緊攥著, 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在地上畫著什么。
她趕緊沖上去，擋住了白長老的視線，將玉北扶起來, 而后看向鳳遲, “師父, 你救救他吧！”
鳳遲頓了頓, 正要過去, 卻被白長老攔住, “鳳長老，別假惺惺的了，這是我殿中的弟子，他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救了他再殺他, 何必多此一舉？”
“事情尚未查明，白長老太過沖動。”鳳遲眉頭緊蹙，不讚同地看著白長老。
白長老冷哼道，“人贓并獲，還有什么可查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救他再將他當眾處決，好讓我難看是嗎？”
鳳遲看著她, 沒辦法接白長老這句話，哪怕他沒有這個意思，大家都會這么覺得。
“若是事出有因，他也罪不至死。”
“說得好聽，能有什么因，我看你就是想讓我出丑，我告訴你許靈瑾你休想，你想救他，除非今天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許意看兩人僵持不下，急得不行，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療傷的藥給玉北餵了一顆，雖然對于垂死的玉北并沒有什么用。
玉北艱難地睜眼，目光灼灼地對上她的視線，眼中的害怕，恐懼與絕望，仿佛都在這一刻釋然了，他嘴角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許意目光閃爍，似有些不忍。
他緩緩地伸出手，握住許意的手，許意楞了一下，緊接著，玉北掰開她的手指，在她掌心畫著。
許意低頭看去，目光微微一變，，旋即手指收緊，抓住他的胳膊，“我相信不是你。”
玉北定定地註視她，眼中浮出一層水霧。忽然，嘴裏淌出一口鮮血，盡數落在許意的衣襟上，眼簾隨之漸漸垂了下去。
許意看著他在懷裏漸漸失去生機，一顆心也跟著沈了下去，他就這樣死在了她的懷裏，盡管只見過一面，心底仍是有些空寂。
她抬頭看向還在僵持的兩人，“白長老，玉北死了。”
白長老一楞，劍拔弩張的氣焰如同被一盆冷水破滅，沈默地看著玉北，良久，才吐出一句殘忍的話，“吃裏扒外的東西，死有余辜。”
“你是他的師父，他跟了你十三年，你不相信就罷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人贓并獲有何可解釋的？你還指望他一個啞巴說些什么？少裝模作樣了，你們太陰殿的人，都虛偽。”白長老冷冷一笑，旋即拂袖離去，連個眼神都不曾施舍給玉北，哪怕他已經死了。
鳳遲沈吟了片刻，開口對眾人道：“都散了吧。”
各長老紛紛搖頭嘆息，對玉北又可憐和可恨，只能道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陽石已被找回，玉北已死，此事便這樣落下帷幕，大家漸漸散去，宗門口空蕩蕩，就剩許意幾人。
鳳遲走到她身旁，看了許意片刻，緩緩說道：“葬了吧。”
許意抬起頭，對鳳遲道：“師父，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我知道。”
細密的寒風穿梭在山巔之上，將彌漫在山尖上的云霧吹得七零八亂，鳳遲的衣袖被風卷起又吹開，獵獵作響。
鳳遲轉身離開了。
許意看了眼懷裏的少年，將他放在地上，攤開手，掌心是凌亂的血跡，如一團鮮紅的牡丹綻放。
隱約能看出是一個字。
“將他交給我。”衛干在她身邊蹲下，抬了抬手想碰她，又縮了回來。
許意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把他葬在哪？”
衛干目光越過許意，落在遠處從云層裏冒出的山尖，說：“那座山是墳冢，就去那。”
許意看過去，白云茫茫，應當是個好地方，“好。”
許意本想跟去，卻被衛干一句墳冢有鬼魂給了嚇了回去。
衛干將玉北提起來，帶玉北的尸體帶到墳冢，一眼望去，群墳千裏，卻荒涼一片。
隨著他走進，薄霧在他身邊散開，十步一墳，殘破的靈幡烈烈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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