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知道是不是快到賀念忌日的原因，夏汐總是能夢到他。

夢裏的他還是那副清爽的模樣，一身白色t恤，牛仔褲，頭發(fā)是剪得短短的模樣。背脊弓著倚著身后的墻，腳尖隨意點(diǎn)著地。

見她從學(xué)校裏出來，他調(diào)皮的繞到樹后，等她走過去后，他再從樹后走出，先是拍一下她的左肩，然后站定在她右邊。

第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她還會扭頭去找，后來他做的次數(shù)多了，她會直接右轉(zhuǎn)身去看他。

四目相對，他們同時笑出聲。

他每次開口還是那一句：“書包這么重，不怕壓垮你啊?！?

邊說著邊取下她肩上的書包，背在自己肩上，怕她肩膀疼，他伸手給她輕捏兩下。

他最知道她喜歡的力道，不輕不重的，捏完，她對著他露出甜甜的笑容，“阿念，別總是慣著我，會慣壞的。”

“我樂意?！辟R念的臉上浮著光，眼睛狹長好看，“我要慣你一輩子?！?

少年時的他們，并不知道一輩子代表什么。

邊走他邊掂了掂肩上的書包，問她：“明天是不是還要背？”

夏汐是好學(xué)生，常年居于全年級第一，第一的人怎么可以不背書包回家刷題呢，她笑著說：“背。”

賀念揉了把她的頭，“就知道你不會聽話，算了，想背就背，反正你也只需要從教室背到校門口，剩下的路我來背。”

賀念就是這樣寵她，沒有底線的寵她。

生在那樣的家庭，夏汐根本沒有發(fā)脾氣的權(quán)利，可在賀念面前，夏汐做回了自己，賀念允許她有小性子，允許她不開心，更允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賀念見她沒說話，伸手捏捏她的臉頰，“聽說你這次又考了第一?！?

夏汐眨眨眼，“你都知道了？”

關(guān)于她的事，賀念沒有不知道的，他從口袋裏拿出買的禮物，“給?！?

夏汐看著蝴蝶結(jié)發(fā)夾眼睫很輕的顫了下，“給我的？”

“是?！辟R念把書包帶子往上提了提，走到她面前，手指落到她發(fā)頂，把發(fā)夾給她戴上。

退后，端詳著她，點(diǎn)點(diǎn)頭，“好看?！?

世上唯一夸過夏汐的就是外婆，可惜外婆已經(jīng)去世了，后來再也沒人夸過夏汐，無論她做的有多好，都沒人夸。

賀念是除外婆外第一個夸她的人，他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們汐汐最好看，我們汐汐最厲害。

夏汐睨著他，光影裏少年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被氤氳的霧氣擋著了。

慢慢的，徹底看不見了。

夏汐只能聽到風(fēng)聲，很響，她很害怕，她用力呼喚，“阿念，阿念，阿念?！?

風(fēng)聲吞沒了她的聲音，樹影晃動，氤氳的霧氣更重了，少年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心臟猛然傳來痛感，痛到痙攣的時候夏汐睜開了眼，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她鬢角的發(fā)絲都是濕了，枕巾也濕了一大片。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流淌進(jìn)來，夏汐看著墻上的鐘表才反應(yīng)過來，八點(diǎn)，已經(jīng)是早上了。

她抬手去掀被子，什么也沒觸碰到，偏頭去看，被子在她身下，昨晚她什么也沒蓋的睡了一夜。

空調(diào)風(fēng)還在運(yùn)行著，此時的室溫是22度。

額頭上冒著汗，身體卻冷得不行，夏汐扶著額頭從床上坐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浸濕的枕巾。

她眼睛澀澀的，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哭了。

沒人知道夏汐生過一場大病，賀念離開那年，很長時間裏，夏汐都不能睡覺，就那樣整宿整宿的坐在窗邊。

她總能在窗口看到那抹修長的身影，聽到他含笑說：“汐汐，你過的好不好？”

“汐汐，你有沒有想我？”

“汐汐，我好想你?！?

有次，夏汐打開窗戶，探出身子，笑著說：“阿念，你等我?！?

幸虧醫(yī)院的護(hù)士查房抱住了她，不然，她早已經(jīng)不再這個世上了。

之后，夏汐看了好久的心理醫(yī)生，直到遇到傅衍，那個和賀念長著一樣眼睛的男人。

她看見他的第一眼，便知道是阿念來找她了。

“太太，太太。”周嬸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夏汐回回神，輕嗯了一聲，“什么事？”

周嬸說：“時間不早了，你答應(yīng)夫人今天回老宅學(xué)插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