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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紅沙尋故人（3 / 3）

岑峪看見了一襲青衣，赤足站在那裏的秦暮海。

秦暮海的青衫隨風(fēng)翻飛，他合著雙眸，神色沈靜，如同對著天空祈愿一般，微微仰著脖頸。

岑峪放輕腳步，逐漸靠近他：“暮海……”

秦暮海被他的聲音驚擾，緩慢地轉(zhuǎn)過頭望了他一眼，臉上平靜無波的神情在那一瞬間土崩瓦解，他錯(cuò)愕地看著岑峪，跌跌撞撞倒退了兩步，忽然轉(zhuǎn)身便逃。

岑峪找了這么久，怎能輕易放走他，立刻跟在身后，窮追不舍。

赤紅的土壤綿延向遠(yuǎn)方，秦暮海的身影如同夢境中的一個(gè)幻象。

按理說，以岑峪的體力能輕松追上秦暮海，可他偏偏總差一點(diǎn)，明明秦暮海的衣袖近在咫尺，岑峪伸長了手臂去勾，卻始終沒法捉到。

岑峪心焦氣燥，加快步伐，但這畢竟秦暮海的幻境，隨對方的心意而動，岑峪的腳下不時(shí)出現(xiàn)地面開裂，或是石子等障礙物，阻擋他的步伐。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青衣飄飄渺渺，和他保持著一段抹不開的距離。

兩人不知不覺間，竟跑到了道路盡頭，秦暮海停下了腳步，岑峪步伐也跟著慢了下來。

道路盡頭，是兩只并排擺放著的棺槨，棺材中躺著一男一女，和尸山上的人一樣，沒有五官，就像兩具尚未完成的人形木雕。

秦暮海的目光筆直地望向那兩只棺槨，好似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存在，被吸引一般，慢慢走上前去。

岑峪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一緊，快步走了上去。

就在岑峪快要抓住他的時(shí)候，秦暮海忽而出聲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實(shí)在不知該刻成什么模樣好。”

岑峪伸出的手一頓，停滯在空中。

“一直以來，他們只出現(xiàn)在我的想象裏。實(shí)際上，他們連一句話都沒有和我說話，一封信也沒有給我寄過。”秦暮海緩緩訴說。

“我只是被用來搪塞江家的存在，我原本已經(jīng)接受了現(xiàn)狀，甚至為自己的命運(yùn)做了合理解釋，我的存在使得父母獲得了幸福，那么我的出生也是有意義的。

“可是，這種簡單的意義也被輕易擊碎了。你能想象，當(dāng)我得知父母死訊時(shí)，不是悲痛于他們二人的死亡，而是憤恨自己的期盼被奪走了，那么我一直以來哄騙自己做個(gè)聽話的孩子，忍受著孤獨(dú)，不吵不鬧，那些事不過是自我滿足嗎？”

秦暮海深吸了口氣，緩緩合上了眼睛，像是囈語般輕聲低喃：“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輕易地舍棄我呢？”

岑峪註視著他，向前邁進(jìn)了一步，朝他伸出手，用自己所能及的最溫和語氣，輕輕道：“暮海，來我身邊。”

秦暮海向后退了一步。

秦暮海背后是平坦的土地，岑峪卻仿佛看到了萬丈高崖，好像秦暮海再退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不由得心驚膽戰(zhàn)起來。

“我沒有你想得那么美好，什么為了給父母報(bào)仇，臥薪嘗膽，忍辱負(fù)重，我只是沒有一個(gè)執(zhí)著的目標(biāo)，會活不下去，僅此而已。”

秦暮海逆光的身影變得很淡，整個(gè)人都像要融入黑暗中。

岑峪的心猛地一抽，抓住這個(gè)時(shí)機(jī)，忽地?fù)渖先ゾo緊抱住他，兩人一同跌倒在地。

秦暮海干凈的青衣與發(fā)絲上沾染了泥土，無神的眼瞳中倒影出對方的身影。

岑峪一臉焦急，低聲道：“暮海，我是來帶你走的，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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