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二十二）

掛完電話, 白止向技術人員不死心道，“能查到確切位置么？”技術人員搖頭。

“其他什么信息呢？”他仍有些不肯放棄。

“也沒有，對方背后的技術團隊不是我們市裏裝備可以抗衡的, 包括對方使用的變聲技術，裏面融合了至少數十位真實的聲音, 我們沒有辦法在這種融合中找到真正聲線。”對自己技術本有些自負的技術科長黯然道, “抱歉，葉副隊, 我們失敗了。”

葉迦拍了拍對方肩膀，“對方在看到我們已經找對貓咖和黃科韓這條線的情況下，還如約打來電話，自然是做足了準備, 別說你們, 他們準備的至少是省裏技術人員都無法破解的。”

技術科長的臉色好了幾分。

“況且，我們也不是全無收獲。”葉迦把白止叫到一邊，剛才輕松的表情消失不見。

白止一臉凝重，“副隊，你相信那個女人說的么？這一次, 他們不是兇手，也沒有參與案子, 甚至還主動提供破案信息。

而且, 她最后還說，時間不多了, 這個是指他們想要在省城發動的犯罪活動？那為什么他們又會這么好心提醒我們？”

葉迦三言兩語解釋了之前和組織僅有的幾次打交道經驗, “他們內部自有一套行事的準則, 而且很顯然，他們也不是一條心。這還是溫和派的做法, 不過。”葉迦話鋒一轉，“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快點解決這個案子，然后盡全力去幫助流別。”

白止按下擔心，“我明白了。我們通過了狩獵者十一設下的小謎題，她給出了提示，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已經在我們身邊。

按照目前調查的結果，有兩條線，第一是賈春曉案件中的祝濤和呂昕，第二就是舉報案中的黃科韓。”

“小白。關于黃科韓這條線還在調查，你跟這條，看看黃科韓是否只安排了鐵子，還有黃科韓背后是否還有什么人，又或者她們三人真正影響的還有誰的利益。

另外，幫我安排一下，我準備跟祝濤和呂昕再聊聊。”

看著白止欲言又止的模樣，葉迦肅穆道，“快去。”

“好的，我馬上安排。”

葉迦其實明白年輕外勤想說什么，看上去這兩條線，一條已經被他們挖得底朝天，再次和祝濤、呂昕的問詢，基本上不會帶來任何新線索。

而另外一條線，他們只是挖出冰山一角，按剛才吩咐白止的，后面涉及到的人和事還有很多，在這個時候就更應該利用葉迦辦案經驗在海量信息中快速篩選，白止想說，兩條線索的人員分配應該調一個個兒。

但是出于對副隊長的絕對信任，白止很快按照葉迦吩咐做好了工作，其實葉迦本人做出這樣的安排也沒有什么依據，他并沒有得出更多的結論，一定要安一個理由的話，只能用第六感來解釋。

“祝先生，你好。我是省裏調過來負責三位幼師被殺案件的葉迦，隸屬省廳特別行動組。”

“葉警官你好。我是祝濤，在藍風車幼兒園擔任大三班任班主任，我聽過你們特別行動組的名頭，之前破的那個案件很精彩。”祝濤中等身材，長相也沒有什么特別，他小心翼翼道，“我相信你們會洗脫我的嫌疑。”

“你認為你仍處在嫌疑中？”葉迦疑惑。

“畢竟我擁有唯一的殺人動機，我相信這也是你再次找我過來問話的原因，但我真的沒有殺人。”

“案件警方會調查清楚，這一次依然是請你過來協助調查。”

隨著葉迦問出一個又一個問題，祝濤臉上原本帶有的希冀漸漸消散，可能他認為眼前的警察太過英俊，英俊得是否讓其他人在他能力上做出了偏向外貌的不公正評價。

“除了你，你再仔細回想是否有人會跟你一樣為了賈春曉報仇？”葉迦假裝沒有讀懂對方眼裏的情緒，他保持著一樣的語速，一樣的聲調，繼續道。

今天的問題跟上次一模一樣，祝濤難掩失望，但他還是閉上眼回想一遍他所認識的所有可能和賈春曉搭上關系的人。

“春兒的父母一直不在鎮上，她父母的兄弟姐妹幾乎不往來，除了賈爺爺和她生活在一起外，我平時幾乎沒有看到有人來他們這裏探望。

再說了，他們也不知道春兒當時的遭遇，就算知道。”祝濤眼中嘲諷一閃而逝，“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除了我這個朋友，她幾乎沒有其他可以傾訴的目標。所以，我不認為會有人為了她報仇。”

葉迦看著眼前的男人，時間或許帶走了他的憤懣，但還是留下了那段印象深刻的回憶，葉警官又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她被霸凌的起因來自于那一次慈善活動，會不會有當時的老師或者工作人員在賈春曉死后通過其他方式了解到這個案子，然后知曉了一切悲劇的起源，又或者兇手自己也遭遇了霸凌，所以才會拿起屠刀。”

祝濤有些奇怪地看著眼前的警察，兇手就算是剛才他推理的那些人員之一，但是他不認識這些工作人員，這件事又和他有什么關系呢？祝濤覺得份外古怪，但他還是回答道，“我不認識這些人，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

話說到這裏，祝濤話尾帶上了兩分譏諷，連日來的壓力和重覆問話讓他剛才沒忍住直接表達了自己情緒。

可沒想到葉迦一聽反而露出微笑，“沒關系祝先生，你已經幫上忙了。”

接著葉迦又在同樣的房間見到了祝濤女友呂昕，眉清目秀的女孩臉上有一些緊張，她捏著自己衣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呂小姐你好，你不用害怕，我的問題不會很難。”

呂昕做好了思想準備，她知道警方這邊問題會圍繞祝濤的嫌疑來，雖然警方可能會不信，但她會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真相說出來。

可是葉迦的問題卻大大出乎她預料，“在認識祝濤前，你是否有聽說過賈春曉這個名字。”

“沒，沒有。”呂昕想了想，用蚊子嗡嗡聲大小的音量回答。

“你姐姐跟你關系怎么樣？”葉迦接著問道。

“我跟我姐姐關系很好，從小父母不在家，其他親戚也沒怎么管我們，她一直都告訴我，不想我像她那樣在嫌棄的眼神中長大。

其實我曾經也覺得自己是累贅，小時候我不懂既然不那么愛姐姐，為什么還要生下我。”呂昕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一動而落。

“我長大了才明白，原來我父母一直想要的是弟弟，所以看到我是女孩后，才會把我扔在老家，讓我姐姐照顧。

可能是能夠感同身受，我姐姐真的對我很好，我真的不知道她竟然和她的朋友，對同學...”呂昕用手背擦干淚珠。

“對不起，就算知道她是大家口中的霸凌者，我仍然為她的死感到傷心。”

葉迦把紙巾推到呂昕身邊，“你不用試圖努力讓自己對你姐姐擁有其他人一樣的憎惡和罪有應得。”

一下子就戳穿呂昕內心所想，她再也忍不住匐在桌上嚎啕大哭，她已經忍了很久，放佛被別人看到她哭，她也一樣十惡不赦，等她情緒恢覆一點，“你知道你姐姐那幾個朋友么？”

“她們小時候到我家來過，但是來我家的客人不少，至于現在，她從來沒有提起在她工作的地方有兩位老朋友，她應該是想把這一段往事永遠埋葬在過去。”

“你是從什么時候，從哪裏得知過去發生的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