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慕府很簡樸,不過三進的院子,占地倒大,但很多角落都處于荒置狀態。慕大學士為圖清凈,府中除了一個管家一個廚子和一個老婆子,再加上季永思的書童兼小廝,慕府竟再無其他下人。
從前廳去往后院的路上,眾人見到中間石桌和地上擺滿了布條和橫豎不一的柳枝竹條,季永思提醒道:“可千萬別踩著了,這是我祖父要寄去京中給我那小表妹的紙鳶。”
說著,他還別有深意暗暗一瞥知漪。
莊澤卿立刻反應過來,不免覺得奇怪,狀似漫不經心閑聊,“聽說慕大人數年未回京城了,沒想到對京中的孫女這般疼愛。”
季永思一收折扇,含笑道:“那自然是,外祖父每年都會親自做一只紙鳶讓人送去京城。這只是表妹親自來信,說喜愛孔雀式樣的紙鳶,可惜京中無處可買,外祖父為此折騰了幾十日,總算快做出來了。不然你們也見著了,這滿府都快堆遍了做紙鳶用的布條和竹片。”
親自來信?莊澤卿不免疑惑,知漪明明就從未和慕家這邊的人聯系過,更別提在信中要什么孔雀紙鳶了。
可這些疑問此時也不好親自問出口,只能等知漪見了那位慕大學士再說了。
知漪沒注意聽兩人對話,她在好奇打量這慕府的房屋院落。說實話,比起她所見識過的那些行宮樓閣,這個慕府既不大氣也不精致,目中所及最多的便是花草樹木,偏偏打理得也不那么井然有序,更像是任其自然生長,倒有幾分野趣。
其中一棵榕樹上掛了零落數只鳥籠,但籠門大開,鳥兒自由在里外飛來飛去,唧唧喳喳不得消停。
知漪從未特意去了解過這位祖父為人,光從這大學士的官職來看,她猜想應該是同先生南陽郡王那般的文人雅士。今日一看,文人雅士可能的確是,不過一個是婉約派,一個該是豪放不羈派。
“外祖父。”季永思恭恭敬敬一聲讓同老婦人坐在樹下小憩的老者睜眼,眼中閃過詫異,隨即笑道,“幾位倒有些本事,竟能說動我這外孫代為引見。”
那婦人睡得沉些,并未被驚醒,老者便一直未起身,在原地當著靠枕。
知漪幾人同樣驚訝,這老者原來就是之前在慕府門前遇見的那位,這樣看來,剛才他們還算被他戲耍了一番。
這般年紀了,還能面不改色地忽悠人,偏偏依舊是那么仙風道骨的模樣,這讓知漪想象中的祖父形象有些崩塌。
季永思不得不再度解釋,“您誤會了,他們不是薛府的人。”
“哦?”慕大學士半瞇眼眸,隱約的凌厲氣勢一閃而過,很快就恢復成普通老者模樣,微微一笑,眼角的皺紋隨之加深,“那的確是老夫誤會了。”
簡單一句話后,他再沒開口,只微笑注視眾人,似乎在等他們主動說出來意。
老管家一一奉上清茶,茶很普通,并非什么名貴品種,入口時的苦澀讓知漪不禁抿唇,直到徹底入喉后回味出的一絲絲甘甜才讓她稍稍展顏。
慕大學士一直在凝神觀察這幾人,注意到當中小姑娘神情的轉變不由莞爾,“老陳。”
“老爺。”老管家應聲。
“給客人換杯茶,小姑娘怕是喝不慣這苦茶。”慕大學士微頓,續道,“老夫人幾日前親自制的梅子該好了,拿來給幾位客人嘗嘗。”
知漪聞言望向他,剛好對上老者溫和的目光,怔了一怔,不自覺輕眨眼眸。
小姑娘生得極為漂亮,舉止間從容有度,但在慕大學士這般年紀的人眼中自是少不了一絲稚氣,但也正因這絲尤帶天真的稚氣,才讓他心中更加柔軟。思忖著若這位小姑娘也是來請師的,該如何更加委婉地拒絕。
莊澤卿看著這祖孫二人明里暗里的對視,握著杯盞的手抖了一抖。場面似乎有些奇怪了……這種時候,好像不大適合直接說出來意。
季永思瞧著更是疑惑,他不能確定這位慕姑娘到底是不是他表妹,但這幾位從行宮趕到這里來慕府,為的就是同他外祖父面對面相望?
由于之前的意外,幾個侍衛此時直接跟在了身后,慕大學士起初還沒注意,等目光一轉才發現這幾個侍衛身上的服侍自己再是熟悉不過。
這幾人……他猜想莫不是皇上因為薛海一事派來尋他的,但若是皇上,派個小姑娘來也說不過去。
雙方沉默間,樹下小憩的慕老夫人終于緩緩醒來,陡然見到院子里多了一群人還有些愣神,轉眼笑道:“來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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