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哀家看著還能多活幾年,也能多護著酣寶兒幾年。”太后轉而微笑,“將那補氣湯端來,雖是難喝了些,但每次喝過后當真感覺身子爽利不少。”
原嬤嬤欣慰點頭,如今也只有姑娘能有這么大作用了。如今主子怕是意識到,就算為了姑娘,也該更加仔細調理將養自己的身子。
“皇上遣來的人說,得今日路程順利才能在戌時前趕回京城,若是不順利,怕是要明日才行。”林嬤嬤輕聲道,“如今時辰還早,主子先休息會兒吧,若皇上和姑娘今日到了,少不得有許多事,怕是要很晚才能歇息。”
“說得正是。”太后不住頷首,“雪寶兒呢?它這幾月整日貪玩不知去處也就罷了,如今酣寶兒要回來,見不到它可得著急。還有那東郭璃,讓她今日也早些從校場回來吧,一個姑娘家喜歡舞刀弄槍倒也沒什么,就怕受了傷留下什么疤就不美了……”
因著宣帝和知漪終于要回來,太后絮絮叨叨,明顯心潮澎湃很是激動。
“主子可去歇著罷!這些奴婢們都記著呢。”原嬤嬤笑著將太后往榻邊扶,“歇足了,等姑娘回來主子才有精神,可別到時見著姑娘一面就倦了。”
太后滿面笑容應是,又說了幾句,總算在嬤嬤們半勸導半無奈下去午睡了。
另一邊,知漪百無聊賴地窩在宣帝腿邊,聽著外面侍衛稟報約莫還有二十里的路程。南巡大隊好比行軍,根本快不了,即便二十里也需走上不少時辰。
由忐忑到興奮,再由興奮到百無聊賴,經過這一番情緒轉變,知漪此時只能伸直了眼盯著窗外風景,這呆呆的模樣引得一直安靜看書的宣帝不由失笑。
力道極輕地捏了把臉蛋,他將賴在腿邊像沒了骨頭般的小姑娘扶起,“無事可做了?”
“嗯。”知漪搖了搖無形的小尾巴,心早就飛到了幾十里外的皇宮,“阿嬤說徐嬤嬤早就做好了蓮子糕,還有原嬤嬤最擅長的八寶雞……”
越說眼睛越亮,宣帝忍不住低低道了句,“小饞貓。”
“小饞貓也是皇上養出來的。”知漪輕輕哼唧一聲,將宣帝手中的書拿下,“皇上就知道看書,都不理知漪。”
宣帝無奈,任著小姑娘將書搶去藏在身下,“想做什么?”
知漪沉思片刻,將書還給宣帝,“想聽皇上念書,皇上聲音好聽。”
一看手中的《水經注》,對知漪來說定會更加無趣,宣帝便隨手換了本文集。
年至而立,宣帝的聲線比之同知漪初見時又多了幾分磁性,每當特意壓低聲音言語時,便猶如經年累月釀出的香醇美酒,濃厚而回味悠長。平日無事時,知漪也最喜歡撐著腮聽宣帝說話,即便是嚴肅著臉色給大臣們訓話時,她也覺得無比好聽,在他人眼中嚴厲冰冷甚至是可怖的宣帝,落在小姑娘眼中卻是誰都比不過的疏朗俊美,如寒芒滿布卻已懂得收斂銳氣鋒利的寶刀,在她身邊永遠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不會讓她感到刺眼或害怕。
緩緩翻開略微泛黃的紙張,上面書滿了歷經歲月洗禮而留下的珍句佳篇。
“春之日,吾愛其草薰薰,木欣欣,可以導和納粹,暢人血氣。夏之夜,吾愛其泉渟渟,風泠泠,可以蠲煩析酲,起人心情……”
低醇的聲線恍若文中所書的春光夏夜,叫人心中生出無限舒暢和向往之意。知漪腮邊掛著梨渦,一動不動地撐額凝視宣帝,專注的視線讓正在為她朗誦的男子不禁噙著笑意,聲音也變得愈發溫柔。
這是……外面聞聲的安德福等幾人不由愣住,很快識別出這正是他們皇上的聲音。
皇上看書向來喜靜,多為默讀,很少會想此刻這般朗誦出聲,想來……又是在順著御輦內的那位小主子吧。聽著聽著,安德福也不禁露出笑容。
這般溫柔的皇上,真是讓人覺得訝異又欣慰。即便只是個服侍皇上的奴婢,他也真心希望皇上和姑娘能永遠像此時這般相伴相隨,永不分離。
輦內的知漪聽了片刻,不知不覺便趴在了小案上。
夏風習習,溫和拂過窗邊小簾,帶來叮咚如泉水般悅耳之聲,似在為輦內的低沉男聲伴奏,使得里面微瞇了貓兒眼享受聽聲的小姑娘動作間愈發慵懶,望著男子的目光愈發明亮。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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