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跟我們一樣的族人，已經算不上族人了。”

老太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周圍站著的村民一個接一個的變成了地上那些怪物的模樣。但不同的是，王嬸子他們變成的怪物明顯有自己的神智，這會兒老太爺一聲令下，還會按照一定的陣法有序攻擊泯然。

“因為害怕變成沒有神志的怪物，所以就可以肆意凌虐同族，跟他同流合污？”

四面八方都是襲來的人形怪物，泯然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對面的老太爺，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懂什么？！不過是個修士而已！你懂我們凡人些什么？”

像是被戳中痛點，老太爺驟然大喝出聲，胸膛不停的起伏，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與此同時，那些村民的攻擊都落在了泯然身上，卻碰到了一層薄薄的光罩，原本能撕裂金石的利爪在這兒連一點兒威力都沒有，石沉大海。

只是那光罩也黯淡了一點兒。

“凡人怎樣？不就是不能修行？”

“呵！”

老太爺搗了搗拐杖，看眼前這戰局膠著，尤其是眼神在那層逐漸黯淡的光罩上停留了一會兒，干脆站在原地分散起泯然的注意力。

“二十年前，大魏那場大旱對你們這些修士自然沒有任何影響，你們還是山珍海味吃著，美酒佳肴養著，可我們呢？！我們這些普通人怎么辦？當時方圓千里，遍地餓殍！”

“地里的糧食早就沒了，連點兒草根都沒剩下，沒有樹皮的樹干上也滿滿都是咬痕抓痕……”

“那時候別說是觀音土了，人餓極了，連泥巴都往嘴里塞！”

“我的大兒子，就是被觀音土活活憋死的！死的時候肚子比籮筐都大！可肚子里沒有一顆糧食，全都是觀音土！”

“你知道‘餓’是什么滋味兒嗎？”

老太爺捂住了腹部，似乎還能回憶起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旱災。

“最開始肚子一直在叫，好想吃東西啊，可是能吃的都沒了，只能不停的喝水，可水也不頂餓啊，撒泡尿就沒了。后來，肚子就不叫了，是火燒火燎的疼！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我自己在吃自己！嘻嘻……”

老太爺此刻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明亮與陰影交錯，在偶爾亮起的閃電照耀下，如同餓鬼。

“太餓了，真的，看著滿地連哼都哼不出來的族人，我都懷疑，我們還是人嗎？是人的話怎么可能這么餓呢？”

那時候他還是村長，可這個名頭并不能讓他在災旱之年多分一粒糧食，曾經念過幾天書的榮耀在災難面前連屁都不算！

朝廷送的糧食久久不到，他們連逃荒都沒力氣了，只能在半路上等死。他一家十幾口人啊，生生餓死了一大半。

小兒媳在生下孫子之后不久就死了，剛出生的孩子多可憐啊，趴在母親干癟的**上，卻連一滴奶都吮吸不出來，小兒媳死之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顫顫巍巍的把她的手指塞到小孫子嘴里，吸了幾口血之后，小孫子才慢慢不哭了。

抱著小孫子，當時的村長欲哭無淚，全家只剩下他和小孫子，他要保護好他才行。這可是他們家唯一的血脈！

他很好的保住小孫子一個月的時間，靠著吃母親和他的血，小孫子很快就脫了皺巴巴的模樣，變得玉雪可愛。每每看著小孫子，他絕望的心里都會生出一點點希望來。

可隨著小孫子長大，他蒼老的手指哪怕被吮吸的發白，也不能滿足他的胃口。

在抱著小孫子四處找食物的時候，卻發現一起停在逃荒路上的族人在吃死去的親人尸體！

那一刻，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