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r中高二開學。

照例還是聽課、做題。夏九嘉十分努力，打算在4月的首次月考當中甩掉旁邊那個嘻嘻嘻直笑的家伙至少20分，重新確立統治地位。

…………

3月末，r中組織春游，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四個年級全體參與。初一初二就近，市周邊，高一是到省內景點,叫什么灣,是風景區,而高二繼續“向東挺進”，終點是在遼寧,叫作“獐島”,名字很怪。

上官凌霄早用班費買了不少零食飲料,全都放在教室窗臺。上大巴前,他叫窗臺周圍同學分好、拎著。沈曦、夏九嘉、安眾、錢厚每人拿了幾兜,見還剩下不少，叫：“一二三排，房娜,經玲,別空著手，拿不了了。”

結果，房娜經玲等等瞥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沈曦剛要發作,夏九嘉忙按下,說“算了算了”，自己像個恐-怖分子，兩手提了十來個兜。

獐島有點兒遠。早上六點，十幾輛大巴車便從學校離開。將近中午才到，乘船上島。

這地方是中國萬里海岸線的最東端，起點，“第一島”。上島便見一側巖壁上面刻著紅色大字“中國獐島”，下邊還有一行小字“萬里海疆第一島”，彰顯著“最東邊”這一特征身份。

至于大海，其實也就那樣，并不十分清澈，沈曦去過馬爾代夫、大溪地，對于這里沒有興趣，不過同學都很興奮，對著水天交接之處嗷嗷大叫。

這里特殊的是漲潮、退潮，漲潮后是六個小島，而退潮后，變一個大島。此時是一個大島。海水一望無際，在微風中涌動，地平線上有金色的太陽光在發出光亮，讓海與天的界限并不大分明。海水受過一些污染，推著白色泡沫沖刷岸上細沙，再退回去，一層一層，留下一些貝殼、樹枝還有雜物。遠處有些漁船，一會兒看得清一會兒又看不清，鼻腔里面充斥著咸咸的味道。

楊樹果叫大家鋪好自帶餐布，吃午飯，于是六班同學三三兩兩坐著。

主島主路一邊都是旅館，另一邊都是鋪子，有海鮮、飲料等等等等，據說晚上會更熱鬧。不少同學去買吃的當作“輔食”，沈曦與夏九嘉也起身，跟著逛。

有人賣海米，夏九嘉請店家拿秤稱了一斤半，說：“送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我爸。”

沈曦瞅瞅，也要了一斤半，搶過夏九嘉的，拎在手里，又把自己的塞給夏九嘉，說：“給你家人的我來買，給我家人的你來買。”

夏九嘉：“……”

即使聰明如他，有時也不明白沈曦在想什么。

兩人吃了一點魚、蝦、海蠣子、蜆子、螃蟹等，已經挺飽，晃晃悠悠，也不打算再吃別的。

就在打算回海邊時，兩人經過一個烤魚蝦的鋪子。鋪子一側到處是水，因為是露天燒烤，每烤完一盆，店主都會隨手把水一潑，這樣一來，泥水混合，讓那一片非常惡心。

幾個當地村民小孩打鬧、跑過，沈曦一個沒注意到，外側的夏九嘉便被濺了一腿！

因為是到海邊春游，夏九嘉穿了一條五分褲，露著小腿，然而此時，剛才還白白嫩嫩的小腿全是大小泥點！

“熊孩子……”沈曦憤忿地道，轉頭問夏九嘉，“有紙巾嗎？”

“沒有。”

“我去管店家要點。”

“不用。”夏九嘉說，“用海水沖沖得了。”

“也行。”反正都穿涼鞋，方便。

“走吧。”

二人來到海邊，夏九嘉踏水進海，沒走幾步，水剛剛沒過腳踝，沈曦便拉住他，說：“還有點兒凉。”

夏九嘉點頭：“嗯。”

“就在這兒吧，別往深處去了。”

“……？？？”

沈曦十分自然，將手里東西交給對方，而后一提褲腳，半蹲下來，掬起把水就開始抹。

“……？？？”

沈曦也不管是干凈還是臟，兩手撩起海水，兩掌一合，捧住夏九嘉的小腿，上上下下不住地抹。

夏九嘉一驚，把腿一抽，沈曦卻不在意，一下又一下，態度非常仔細，就把那些干的泥點一個不剩地弄掉了。

提著三斤海米，下頭就是海水，也沒地方能放，夏九嘉只好不動，心里十分緊張，盯著遠處六班吃午餐的方向，生怕被人發現引起什么議論，看著沈曦黑色的頭發旋兒，只希望能早點結束這番“伺候”。

然而，做完這些，沈曦卻沒停手，繼續撩著海水，只是動作明顯變慢，他的手指長，手挺大，兩手一圍，正好可以攥住夏九嘉的右腿，他就癡癡地看，十分小心，輕輕貼著慢慢滑動，用心感受細膩觸感。

感覺氛圍不對，夏九嘉一退，說：“走吧，上岸，回去六班。”

沈曦抬眼，還是握著對方的腿，半蹲在那，從下往上看夏九嘉，讓夏九嘉一躁，急忙又道：“走吧走吧。”

“哦……”沈曦明顯失望。

回到六班，同學們也吃過午飯，正在玩“天黑請閉眼”，上官組織的，在一處樹林里面。十幾人席地而坐，合歡樹輕輕地搖，碎陽光點點灑下。

夏九嘉覺得，上官凌霄真的挺有領導才能，雖然……上官那種感覺與沈曦不一樣，總有種高高在上，總有種自我滿足，因此，六班同學都喜歡沈曦、崇拜沈曦，但對上官凌霄，有點兒害怕、有點兒緊張。他們心里吐槽對方想當大官、想當“大大”，私下嘲笑對方又背毛選又背鄧選，表面上卻比較恭敬。

夏九嘉聽說，上官凌霄正在追求一個外班過來的人。那個女生長相漂亮，學習不錯，但有典型“奉獻人格”。從周邊縣城過市內上學，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據說特別能干活兒，寢室里的事從不用別人操心。羅婷婷還說，那個女生，從小照顧父母、照顧弟弟，家人是天，意識不到“朋友”也需要她。羅婷婷喜歡美的東西，不然不會喜歡花滑，性格又很外向，跟那女生是好朋友，可永遠要主動，挺心累。夏九嘉記得，羅婷婷曾小聲嘆氣：“她永遠圍著家人，以后可能還有領導，沒有自我，沒、有、自、我。”

夏九嘉覺得，上官凌霄喜歡對方，非常好懂——上官凌霄想要“男人背后的女人”。沈曦就不，沈曦……喜歡自己。

夏九嘉再一次察覺，自己喜歡研究“人”。

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選擇，不同的命運。

正在想著，沈曦抽到“法官”。

大家閉眼，除了“法官”。

夏九嘉當然也是。他輕輕闔著雙眼，睫毛很長，沒有平時那股凌厲勁兒，十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