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了,廖吉祥穿一條紗衫,和謝一鷺坐在樹蔭下的沙地上,中間是一盤小樹枝畫成的棋局,幾顆石子,你來我往。
謝一鷺一直偷看他,用一種既糾纏又苦惱的眼神,廖吉祥哪能感覺不出來,但他忍著,輕輕的,用指尖撥弄那些石子。
“你的腿……”謝一鷺出聲了,不敢看廖吉祥的臉,只盯著他的胸口,可能是穿得薄,樹葉篩下的那一點陽光都把衣衫照透了,顯出一片粉白的肉。
廖吉祥沒應聲,等他問完。
“腿……”謝一鷺囁嚅,“怎么斷的?”
廖吉祥看他一眼:“沒有斷,只是膝蓋壞了,”他扯了扯衣衫下擺,把殘疾的左腿蓋上,“是誰說我腿斷了?”
謝一鷺沒回答,接著問:“那是怎么壞的?”
廖吉祥垂下眼睫,不像是不高興,而是不想說,謝一鷺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那些人說的看來是真的了,他的心慢慢往下沉。
靜了一陣,林梢起了些風,沙沙的,帶起一片鳥鳴。
“你……”謝一鷺盯著廖吉祥走棋的手,那樣纖細漂亮,老祖宗一定反復握過了:“在宮里的時候……”他不知道怎么啟齒:“和老祖宗……你們……”
廖吉祥好像一點兒也不懂,迷惑地看著他,直到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句話說出來:“你們夜里睡一張床?”
一下子,廖吉祥的臉擰起來,有些愣愣的,大概一個眨眼的工夫,他明白了,神色幾次轉換,起先是驚訝,之后是憤怒,最后一潭止水般沉靜了。
一看他這個模樣,謝一鷺就知道,錯了,那些人說的不是真的,他急慌慌要認錯,廖吉祥面無表情把擺弄石子的手收回來,說:“我殘,可我不臟。”
殘,他說的不是腿,而是下身。
謝一鷺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亡羊補牢地去拉他的手,被他拼命躲閃,謝一鷺急得什么似的,兩條腿立起來,像是跪在他面前:“我說錯話了,我傻、我該死!那些人……他們說的跟真的一樣,我才……”
“離我遠點兒!”廖吉祥腿不好,手又被他死死攥住,想起起不來,便發脾氣。
“是鄭銑說的!”謝一鷺哀求他,做小伏低的,“是他說的我才信了!”
聽到那個名字,廖吉祥的脾氣更大了:“你信他不信我?”
謝一鷺怔了一下:“不、不是……”他越發慌張,說什么好像都不對頭,“你們不是一起在宮里呆過,他……”
“他是什么東西!”廖吉祥拔高了調門,“他才是靠……”后頭的話任誰都猜得出來,他沒再說,謝一鷺明白,他是不屑說出那些話——連說一說,他都嫌臟。
廖吉祥的安靜讓他大起了膽子,試探著去碰他的肩頭,廖吉祥推搡他,一搡正搡到他左邊肋骨,“嘶”,他吃痛,是昨天被阮鈿打傷的地方。
“怎么了?”廖吉祥發現不對。
“沒事。”謝一鷺遮掩。
“不對。”廖吉祥不躲了,反而湊近來,像一只爬上膝蓋的貓,有種孤僻的柔軟,忽然,他的指尖碰上謝一鷺的喉結,那溫熱的觸感讓人大氣都不敢喘,慢慢的,衣領被整個拉開,廖吉祥像個溫柔的情人,讓謝一鷺生出一股不該有的沖動。
肋下是一片淤青,廖吉祥露出一副要殺人的表情:“誰干的!”
“沒……”謝一鷺目光閃爍。
廖吉祥猜得出他的心:“我的人?”
謝一鷺不吱聲,可他哪里拗得過這個跋扈的人呢,一個不快的眼色就讓他招了:“是阮鈿……還好,被金棠碰上,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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