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輩行事，當(dāng)不為細(xì)枝末節(jié)所惑，直面本心。這等事情，即便做下，到頭來我也得不到任何東西，反倒傳揚出去，為人詬病。吾不屑為之……”

話語雖飽含傲氣，但他此時語氣倒是謙和，沈邈沉思一番，拱手受教。顧燕楨笑著引開話題，望向那臺上歌舞，議論一番，燈火迷離間，倒也望了望那沈邈。

沈子山，也不過一介俗物，書生意氣，難成大事……

“兩千朵，大手筆啊。”

臺上那人說出寧立恒送兩千朵時，寧毅也是有些好笑地?fù)u了搖頭，眾人議論之中擺出一副跟我沒關(guān)系的態(tài)度，反正真認(rèn)識他的人也不多。只是偏過頭去，濮陽逸正從那邊拱手過來，擺出一副承情的態(tài)度。

“妾身對詩文倒是懂的不多，只是她給相公面子，妾身便給她銀子，事情便是如此了。”

蘇檀兒低著頭，話語溫婉恬淡，乖巧地笑著，寧毅自然知道理由到底是為何的，此時哈哈幾句，夫妻倆此時倒不可能知道會場一側(cè)有個叫顧燕楨的家伙正盯著這邊看動靜。而在舞臺一側(cè)，聽得這兩千朵花的消息，元錦兒也是微微愣了愣，氣鼓鼓地瞪起了眼睛，隨后找聶云竹告狀。

“云竹姐，他欺負(fù)人！”

“呵，明明是他娘子送的花，關(guān)他何事。”

“我才不管呢，仗著有錢欺負(fù)人……待會不幫忙賣松花蛋了。”生一會兒悶氣，又拉了蘇檀兒往更衣打扮的房間跑，“云竹姐，我要再打扮一下，待會的舞跳得好一些，挽回顏面。”

雖然心中不打算爭那花魁了，可面子是大事，還是要爭一爭的。

不過，之前畢竟是沒打算爭那花魁，排出的表演也以本分為主，此時便算再認(rèn)真，最后的結(jié)果卻也沒有多少可改變的。比試持續(xù)進行，歌舞瑰麗，風(fēng)格各異，到得最后一輪結(jié)束，綺蘭一曲名為書山墨海的歌舞技壓群芳——雖然背后有濮陽家做后盾，但濮陽家如今最講名聲，綺蘭的這曲歌舞明顯下過大功夫。這曲之后，濮陽逸也終于名正言順地送上一萬五千朵鮮花，將這名在舞臺上白衣飄飄的女子送上花魁位子。

有的人其實早已如蘇檀兒一般料到這結(jié)果，不過濮陽家緩了兩年才做這事，也算是極講分寸尺度的作為，能料到的，基本上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今晚的歌舞也是好看，雖然比前兩天的時間稍短，但此后還有一場盛大的花魁宴作為余韻，這場宴席乃是花魁賽后的慣例，由知府大人主持，四大行首作陪，酬謝近三日以來對花魁大賽有過諸多支持的眾人，四大行首們也會準(zhǔn)備精心的舞蹈在其上表演，士林商界坐在一起，此后也往往傳為佳話。

顧燕楨一個晚上都在下意識地尋找著聶云竹的所在，但并沒有找到，直到與那沈邈一同赴宴之時，才在那廳堂的側(cè)面無意間看見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一身仆役裝扮，大概是混在下人之中，躲在殿外的樹后像是在期待著一些什么。對這身影太過熟悉，顧燕楨也便一眼將對方認(rèn)了出來。

進入宴席之后，他才陡然明白那道身影等在外面期待的是什么。

“想不到……云竹姑娘竟這么快便將生意做到這里來了……”

沈邈微微感嘆，在這花魁宴中，原來每一桌中央，都擺放了一些剝掉了殼的松花蛋，期間花紋宛然，晶瑩剔透。這兩個月來，雖然松花蛋的生意還在不斷拓開，但聶云竹那邊一直低調(diào)，請了些人幫忙，但除了滿足供應(yīng)各個酒樓之外，便沒有多少新的動作，看來從這個晚上開始，她終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將生意做開了。

那個女人，若在以前要來這宴席之上，至少都會是上賓，就算不爭花魁為人低調(diào)，實際上也都有眾星捧月的感覺。而如今竟為了這等東西如仆役一般的躲在外面，看著里面的眾人觥籌交錯，期待著這等小生意……倒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看見我……

忽然又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他對于那松花蛋原就不怎么上心，不到一百兩的生意，看來無聊。可此時見到那期待的神情，倒是有些啞然失笑，這還真是巧了，不知她今天費了這么大力才做好開端，滿心歡喜的期待，明天便為他人做了嫁衣裳，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我顧燕楨不在乎這種可憐的小報復(fù)……他如此告訴自己。不過真這么巧地碰上，還是會覺得有趣。

于是他對沈邈笑道：“這東西看來有趣，其實工序未必有多么復(fù)雜，如今也過了幾個月了，我愿與子山兄賭十兩銀子，不出半月，市場上必有此松花蛋的仿制品出現(xiàn)，她費了大力氣，怕最后也是為他人做嫁……商場亦如戰(zhàn)場，不是那么簡單的。”

理論上來說這個賭約要勝只需等到明天，若要敗，則必然需要半個月時間的證明，兩人談笑落座，隨后便未將此事放于心頭。不過，仿佛在冥冥中有某個存在在許久以前早已掐死了這一說法，僅僅一刻鐘后，顧燕楨便有些陰沉地發(fā)現(xiàn)，他提前輸?shù)袅诉@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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