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284【謀劃】

有了這個想法，張溥立即把幾社眾人叫來開會。

幾社，是復(fù)社下屬的小團體，張溥這些年用得非常順手。

“見過天如兄！”

周立勛、彭賓、徐孚遠、李雯等人，接到召喚迅速趕來。

夏允彝和陳子龍，都做官去了，肯定沒法來。

“坐吧。”

張溥招呼眾人坐下，等侍女上茶之后，笑問：“誰看過《大同集》？”

大同集？

眾人面面相覷。

徐孚遠拱手道：“我讀過。”

李雯說道：“我讀過。”

“我也讀過。”周立勛說。

張溥非常無語，敢情就自己沒讀過？

主要是徐穎在淮揚搞事，多次跟復(fù)社起沖突，導(dǎo)致張溥對大同會觀感奇差。又聽說大同會強行分田，把趙瀚視為“均田地”的傳統(tǒng)反賊，因此張溥直接下令查禁《大同》叢書。

張溥問道：“諸位覺得如何？”

徐孚遠回答道：“大同會之宗旨，與復(fù)社比較接近。但是，強行分家分田，天下士紳皆反也，趙賊必不能長久。”

徐孚遠是徐階幼弟的曾孫，一直堅持抗清，最后追隨鄭成功去臺灣。

“不錯，別看趙賊竊據(jù)數(shù)省，遲早有一天會滅亡。根本不用朝廷出兵，其治下士紳大族，必定串聯(lián)導(dǎo)致內(nèi)訌。”李雯說道。

李雯后來降了滿清，并為多爾袞捉刀，寫下《致史可法書》。

大明亡于李自成，滿清與大明沒有仇怨。滿清感于吳三桂忠義，因此入關(guān)助明剿滅李闖——這個論調(diào)，就是李雯提出的！

他投降滿清的直接原因，是父親被李自成拷餉打死，自己差點餓死在北京城里。清軍進城時，李雯已經(jīng)餓得沒有力氣，在亂兵之中守著父親尸體。滿清給他官做，立即性情大變，從愛國志士轉(zhuǎn)為異族幫兇。

周立勛說：“趙賊，天下大患也，怎奈朝廷無兵剿之！”

徐致遠突然蹦出來一句：“趙賊或有席卷南方之勢，我輩應(yīng)當(dāng)早做打算。”

徐致遠是徐孚遠的三弟，負責(zé)經(jīng)營家中產(chǎn)業(yè)，他對這種事情更加敏感。

歷史上，徐孚遠輾轉(zhuǎn)各地抗清，徐致遠留在家中保護族人，并負責(zé)為義軍傳遞消息，游說策反降清的將領(lǐng)。

“早做打算？做甚打算！”

宋征輿頓時怒道：“趙賊分家分田，你徐家的田產(chǎn)，比我宋家還多，你就舍得分出去？”

徐致遠是忠厚沉穩(wěn)之人，立即閉上嘴巴，不愿跟朋友起爭執(zhí)。

張溥卻笑道：“武靜賢弟，且說你自己的想法。”

徐致遠朝宋征輿拱手：“而今北方大亂，江西卻是大治。我徐家經(jīng)營織機，別的不曉得，布匹生意卻清楚。江西商賈，去年北運大批棉紗、棉布，雖然都是粗紗與粗布，卻數(shù)量巨大，而且價格低廉。”

杜麟徵好笑道：“武靜，我等在說天下大事，你扯什么做生意的事情？”

徐致遠反問：“復(fù)社倡導(dǎo)實學(xué)，主張學(xué)以致用。這做生意不就是學(xué)問嗎？江西能大量出產(chǎn)廉價紗、布，說明江西那邊極為安定，而且沒有苛捐雜稅。否則的話，江西的棉紗與棉布，絕對不可能賣那么便宜！”

此言一出，眾人點頭。

“看來趙賊此人，真能做到《大同集》所載之政，”徐孚遠皺眉道，“若是如此，恐怕江西內(nèi)部不會生亂，反而還是欣欣向榮之象。得天下者，必為此人也！”

周立勛說：“去年北方慘敗，北直、山東都被打爛了。損兵折將之下，朝廷加征練餉。此餉一出，大明傾覆只是遲早之事，咱們復(fù)社確實該考慮趙賊了。”

宋征輿頹然坐下，喃喃道：“為之奈何？難道真要等著被分田？”

“若是襄助趙賊拿下江南，我等有大功在身，能否通融一二？”杜麟徵忍不住說。

徐孚遠突然問張溥：“天如兄召集我等前來，想必早有定策吧？”

張溥嘆息：“前幾日，趙賊派人跟我接觸了。”

徐致遠喜道：“此大好事也！”

“不似你們想的那樣，并非是勸我從賊，而是讓我別再阻撓大同社，”張溥說道，“兩三年之內(nèi)，趙賊畢定席卷江南，到時候，不想分田也得分田。既如此，你我還管那些田產(chǎn)作甚？”

宋征輿問道：“兄長認為該如何應(yīng)對？”

張溥說道：“在趙賊攻打江南之前，各家主動分田。把田畝分給族親、鄉(xiāng)鄰、佃戶、家奴，如此做法，民心就不會向著趙賊，而是感念我們的恩德。”

“這是什么鬼主意？”杜麟徵苦笑不已，“別說把田分出去，我便提出這個建議，族中父老就得把我逐出族譜。”

徐致遠也說：“是啊。我雖然負責(zé)經(jīng)營家產(chǎn)，可也沒有資格，更無法說服族老。不到趙賊兵臨城下，沒人愿意放棄田產(chǎn)。”

“我就隨便一說，”張溥笑道，“那就不管田產(chǎn)，復(fù)社今后倒向趙賊。復(fù)社之中，人才濟濟，十年、二十年之后，還怕不能在新朝立足？等哪天趙賊死了，復(fù)社再出來謀劃，按照咱們的法子治理天下！”

彭賓問道：“趙賊多大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