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大楚與華夏
“后皇嘉樹，橘徠服兮。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
深固難徙，更壹志兮。”
庭院中，項羽用粗狂晦澀的楚語正在吟詠。
那從高高雪山的奔涌而下的大江，既孕育了南國無數(shù)珍奇生靈，同樣又帶來走蛟之災。
生活在那樣環(huán)境下的楚人，自有他們的性格，霸蠻的“不服周”，神秘的巫蠱趕尸，戰(zhàn)時的悍不畏死……
他們深深扎根于楚地，如同甘美的柑橘，移至淮北則成苦枳。
“屈子的頌詩寫得真好啊。”唱完一段，項羽輕聲感慨，“當年叔父要我讀書，無論哪種書我都讀不進去，年歲上來，發(fā)現(xiàn)書里先賢說的那些話語，真是頗有道理啊。”
很多人過了大半輩子，用血淚去踐行出的某項真理，恍然回想起來，自己似乎曾在某個午后，從書卷上漫不經心一掃而過，上面記述的正是此理。
可他們大概只能默默追悔，覺得當初沒有用心讀書的自己真傻。
項羽偶爾亦會生起這般感慨。
他已經不是那個連鯤鵬典故出自《莊子》都不知道的武夫了。
這些年里，項羽慢慢看了不少先賢的著作。
因此他的認知發(fā)生了不少改變。
若是當初的自己將出門晃悠，惹事生非的時間用來閱讀典籍，早早學會謙和、納諫、修身、包容。
那現(xiàn)在的人生又會如何？
“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項羽無奈嘆了口氣，時間若流水，不會等待誰，亦不會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
不過他現(xiàn)在的處境已經足夠優(yōu)渥，別說項氏的那些先祖，就是楚國以前的那些王侯，生活同樣比不上自己。
項羽偶爾產生的這般感慨，只能在江寧面前流露。
畢竟唯有對方知道他曾經的魯莽與驕橫，和現(xiàn)在沉靜不外顯的自己對比起來，其中存在多大的差別。
完全判若兩人。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啊。”陳洛默默附和，用了一句意思差不多的典故。
兩人相視一笑。
“時間過得真快啊。”項羽提煉出這段話中的核心意思。
陳洛應聲說：“的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一晃眼快二十年了。”
“是啊。”項羽點了點頭，“我們認識的這近二十年里，創(chuàng)下的功績可不少啊。”
“單憑巨鹿一戰(zhàn)，你我就能進史書，被后人贊嘆了。”陳洛撓撓頭，自己單殺王離，后面的史官怎么說都要給自己記上去，不會忘了這事吧。
項羽面色沉靜，悠悠說：“我最大的功績，則是重新光復了大楚啊。”
春秋戰(zhàn)國那么些年，各個國家的百姓之間有融合，亦在心理存在區(qū)別與差異。
楚地的習俗和燕地的習俗，完全不同。
而曾經的韓趙魏燕秦，現(xiàn)在要么早已不存在，要么已經發(fā)生巨大的改變。
唯楚如故。
難道是他們不想復國嗎？
因為他們的土地上沒有誕生自己啊。
項羽可以很自信地說，楚國的光復與自己息息相關。
深吸一口氣，他側過頭道：“江寧，楚有七百載矣，我不想讓它的名號斷絕在項氏的手中啊。”
楚作為國號，在華夏歷史上是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相當璀璨。
春秋時，它一直充當著挑戰(zhàn)中原的南方霸主；戰(zhàn)國時，它在虎視眈眈地逐鹿中原，與秦國一爭天下，秦末時，大楚的旗號又由項羽發(fā)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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