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的回答,冰清并沒有感到吃驚,反而顯得很冷靜,扭頭看她,清澈如水的鳳眸帶著洞察一切的魔力,仿佛要穿透到冰心的內心深處,語調清冷無波的問道“那他呢?他是什么意思?”冰心搖搖頭,一臉的無奈,帶著一絲郁悶的情緒將她這些日子和楊云所發生的一切,對冰清緩緩道來……
原來自打那日聽了冰清在花園的那一番話后,她就決定爭取自己想要的幸福,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來到斷情谷,穿穿層層疊疊的山巒,踏著鵝卵石,在溫柔的春風吹拂下來到楊云的住處,然而當她一進門,看到屋內的情景時,當場就呆住了。
只見屋里凌亂不堪,地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空酒壇,床上的被子沒疊,有大半拖在地上,楊云就那樣靠床半倒在地上,深灰色的衣袍上布滿灰塵,發絲凌亂的散著,有幾縷已經打結,明顯是多日未曾梳洗,本來刀削般的俊顏此刻盡顯蒼白之色,胡子留的老長,這個樣子的他整整比以前蒼老了十歲不止,手里還拿著一個早就空了的酒瓶,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味,顯然他昨晚喝了一夜的酒。
看到這樣的他,冰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男子還是那個英俊瀟灑的清電堂堂主嗎?簡直和她以前見到的楊云判若兩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心如刀絞,走到他身前手伸到他腋窩,吃力的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但她的動作卻驚動了楊云,迷迷糊糊中以為又是丫環小翠,眼也沒睜開就不耐煩的推開冰心,醉意朦朧的說道“你起來,別管我,酒,拿酒來”
冰心被他推得倒退幾步,強忍內心的酸澀,走到床邊蹲下身,捉住他的胳膊搖晃著,喚道“楊堂主,楊堂主,你醒醒,快醒醒呀”楊云迷迷糊糊不知所云,揮了揮手喃喃道“走開,別管我”說完伸手在地上摸索著,冰心知道他在找酒,無奈之下起身來到屋外,正巧迎面碰上小翠,小翠見到冰心后吃了一驚,眨著眼問道“姑娘,我好像半月前見過你”冰心點點頭,扭頭看了眼屋內,問道“他最近每天都這樣嗎?”
小翠神色暗淡下來,點點頭應道“是啊,自從那位夫人走后,谷主就一直這樣悶悶不東,每日里更是與酒為伴,白天喝,夜里也喝,紅星幫來人勸了他幾次,叫他回去他也不理,連蘇幫主親自來了都沒用,整天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喝酒,我每次進去相勸都被他趕出來,我都愁死了,這樣下去谷主的身體早晚得出問題”
說到這,她抬頭看著冰清,眼里閃著亮光,說道“姑娘,你既然來了,不如進去勸勸他吧,這幾天他每天都咳個不停,我真擔心……”后面的話小翠沒有說下去,但冰心卻已然明白,連續半月的喝酒,再不阻止,楊云就廢了。
想到這,對小翠說道“有酒嗎?拿酒來”小翠一聽,連連搖頭,瞪大眼說道“啊,姑娘,我說了半天你……,谷主他不能再喝了”冰心勾唇一笑,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盡管拿來便是,其它的交給我”
小翠心里納悶,不知冰心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點點頭,轉身去拿酒了。片刻,小翠抱著一個酒壇子走過來,遞給冰心說道“只有這一壇了,給”冰心接過,見她神色不安,微微一笑安慰她說道“你就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讓他戒酒,一會不管屋里有什么動靜,你都假裝沒聽見,也別過來知道嗎?”
小翠這下放心了,點點頭,說道“姑娘放心吧,只要您能讓谷主戒了酒,讓我做什么都行”說完轉身正要離去,冰心想了想又叫住她說道“這樣,麻煩你出谷買幾樣新鮮的蔬菜,快尚午的時候送進來”“嗯,我這就去”小翠笑的眉眼彎彎,開心的買菜去了。
冰心低頭看著懷中的酒壇,嘆息一聲,轉身走進屋內,來到楊云面前,看著他久醉不醒的樣子,咬咬牙,打開酒蓋,照著楊云的頭上澆了下去,隨即后退幾步,操著手站在他對面,冷眼凝視著他。
冰涼的酒水傾灑在楊云久未梳洗的臉龐上,使他渾身猛的打了個激靈,如墜入冰窯般身體冷的發顫,酒意也被凍醒了一半,他甩甩頭上不斷滴落的酒水,閉了幾日的雙眸慢慢睜開一條狹小的縫隙,看到了站在他對面的冰心。
待看清對面的人后,他猛的吃了一驚,詫異之下從地上站起來,不顧全身已經濕透,瞪著眼睛看著冰心,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怎……怎么會是你?你……你怎么來了?”冰心冷眼看他,不答反問“醒了嗎?”楊云看了她一眼,踢開地上的酒瓶,一屁股坐在床上,搖搖依舊發悶的腦袋,抬手揉揉眉心說道“醒了,你可以走了”
可冰心并未乖乖聽話,反而坐在他身邊,轉眸注視著他,卻一言不發,楊云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扭頭不耐煩的說道“你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請便”說完自床上站起來,走到門口大聲喚道“小翠,小翠,拿酒來,快點,小翠……”冰心揚聲說道“別喊了,她聽不見的,我把她支出去了”
“你……”楊云氣極,走到冰心面前,怒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冰心說著走到他面前,伸手將身邊的椅子拉到他面前說道“你坐下,我們談談”說完不等他說話,先一步坐在旁邊,水晶般閃亮的眸子望著他,讓楊云本來繚亂的心扉剎那間竟有了短暫的寧靜,本來想拒絕的,誰知心卻管不住自己,抬腿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冰心,沒好氣的說道“好了,你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
冰心看著他那陰沉到極點的臉色,知他心里郁悶,當下也不拐彎,選擇開門見山,直言問道“你喝酒是為了我娘吧,你還忘不了她?”“胡說,我沒有,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與她無關”楊云立刻否決,站起來走到門口,背對著她,以掩飾自已內心的慌亂。
而冰心卻不放過他,跟著他走到門口,凝視著他,勾唇淺笑一聲,說道“真的無關么?那我怎么剛才在你喝醉時,聽到你一直喊我娘的名字”楊云的心猛的一驚,扭頭避開心蘭的目光,硬聲說道“那又怎樣?這與你有關嗎?趕快離開這,這兒不歡迎你”
冰心冷笑一聲,抬眼看著楊云,一臉傲氣的說道“不歡迎,哼,我偏要留下,我還要告訴你,我玉冰心,看不起你!”“你!”楊云氣的咬牙切齒,抬手指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冰心抬眼直視著他,胸口因怒氣而微微起伏,口氣也變得重了“你什么你,收起你的怒氣,我告訴你,我就是看不起你,因為你在感情上是個懦夫,你拿不起放不下,明知道我娘愛上我爹是身不由已,還故意糾纏不放,事后還用酒作踐自己,整天醉生夢死,這樣的你,和那個在江湖上叱詫風云的楊云簡直判若兩人,好男兒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注定無緣就應該瀟灑放手,自己也要活得更好,讓世人看看你的胸襟有多寬廣,而不是因此而自甘墮落,整天沉迷于酒中,對未來失去信心,這樣的你,最讓我瞧不起,我對你太失望了!”
這一番痛斥帶著冰心激蕩的情緒深深的駐進了楊云的內心世界,他被冰心這一番話怔的愣在那,久久沒有回神,其實冰心說的沒錯,心蘭的離開等于挖走了他內心深處唯一的一片凈土,這些年來他就靠著這片凈土而生存著,然而夢卻在兩人重逢時徹度破滅了,沒有絲毫的預兆,就那樣碎了,在心蘭跟著玉建英離谷的那一刻,那的心也仿佛沉到了谷底,連一絲回聲都聽不到。
這半個月來,他足不出戶,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日里與酒為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消減自己內心的痛楚,所以他不停的喝酒,不停的用酒來麻醉自己那脆弱的神經,直到今天冰心的一番話才讓他徹底番然醒悟過來,是的,這樣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是很讓人看不起,不但是她,就連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想到這,抬頭看著冰心,眼前的女孩有著一張純凈無暇的眼睛,像一面鏡子很輕易的就能照亮人的內心世界,讓本來昏暗的心瞬間變得一片光明,所以他想謝謝她,是她的一番話點醒了本處于渾渾噩噩中的他,讓他徹底從夢中驚醒,再次勇于面對色彩斑斕的人生。
看到那雙灰暗的眸子重新有了光明,冰心就知道她的話起作用了,抬手打斷他欲出口的話,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不用感謝我,只要你能清醒比什么都強”楊云一愣,不好意思的笑笑,想他活了大半輩子,竟被一個小女子看得這樣透徹,連自己心里想什么她都明白。
想到這自嘲的笑笑,看著冰心溫和而認真的說道“不管怎樣,我楊云服了,你的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重新有了勇氣面對這紛繁的人生,所以還是要謝謝你!”冰心皺著秀眉,一頭黑線:這人!不讓他謝,還是謝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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