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那瓶冰鎮(zhèn)的綠豆百合湯不同，程驍南不再借老板的名義，也不用“員工福利”的借口，這瓶豆?jié){是他以私人身份給她的。
見虞淺不接，程驍南晃晃手腕，催促：“拿著啊。”
“謝謝。”
“國外的幾年過得好么？”他像是隨口問的。
虞淺只說有好有壞，大體還算過得去。
程驍南推薦的這家飯店確實不錯，是虞淺出國后才開的，以前這地方是一片老房子，現(xiàn)在拆遷建成了商業(yè)區(qū)。
飯店在高層，視野極佳，生蠔刺身和配了柚子醋的魚肝口感馥郁。
讓虞淺感到舒適的是，程驍南并沒有和她聊那些過往的東西，而是說起工作。
他談起“eleven”的發(fā)展理念，笑著說：“其實挺多合作的模特都覺得‘eleven’適合養(yǎng)老。”
虞淺不置可否，在心里想，可能還真是這樣。
公司不太接頂奢的純商業(yè)廣告，模特們也就不會有那種巨額代言費(fèi)用。
和其他公司不同，“eleven”總有一些不太賺錢的東西，就想安谷這場秀，實際上并沒有廣告賺錢。
但“eleven”底薪很高，接不到廣告時也不需要太焦慮，很適合沒什么野心的模特發(fā)展，算是業(yè)界很特立獨(dú)行的一個存在。
虞淺忽然想起挺多年前一件小事：
某次飯后無所事事的下午，因為午飯吃得有些多，程驍南拉著虞淺去超市，說是消食。
本來虞淺是不想去的，但程驍南賣了個慘，說自從他媽去世之后，沒人帶他逛過超市。
虞淺被程驍南拉著胳膊穿梭一排排的貨架，遇見一個女人墊著腳在拿高處貨架上的東西
他當(dāng)時大概是想要幫忙的，才剛準(zhǔn)備開口，那個女人已經(jīng)失手，貨架上的紙盒被推倒，噼里啪啦掉下來。
虞淺和程驍南過去幫忙撿時，那女人臉色有些泛紅，連聲道謝。
程驍南那時候還是個18歲的少爺，五谷分不分都尚未可知，最熟悉的是籃球明星和電動游戲，歌能哼出百來首，卻不知道生活瑣碎和柴米油鹽。
幫忙撿時，他不經(jīng)意問一句：“姨，這東西我看下面貨架上也有啊，為什么要拿上面的？”
偏偏虞淺也是從小被工作助理和生活助理打點(diǎn)著的，也是缺乏常識，還以為那女人只是沒看見。
女人挺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聽說超市有些新鮮日期的會放在上面，就想拿下來看看，對比一下，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啊。”
女人走時，虞淺還以為自己會看見程驍南露出不屑。
但他沒有，只是順手也拿了一盒一樣的燕麥片。
那種沒味道的燕麥片虞淺常吃，有時候拍攝要求看上去更瘦一些，她就會連著吃幾天。
其實燕麥片只用白水泡真的不怎么好吃，要放了牛奶才會香。
虞淺問：“你喜歡這個？”
“沒吃過啊，嘗嘗唄。”
程驍南指了指女人離開的方向，“剛才那個美女阿姨不是買了兩盒么，應(yīng)該能好吃吧？”
那女人并沒有多美，只是普通長相，身上還有些做飯時殘留的油煙味，背著的包是學(xué)生課外補(bǔ)習(xí)班送的那種帆布包。
但程驍南愿稱她為美女。
虞淺當(dāng)時喜歡的，就是他那種張揚(yáng)、卻又對所有人都優(yōu)容的的樣子。
他這樣的人，會把“eleven”做成現(xiàn)在的模式，其實并不令人意外。
回神時，程驍南已經(jīng)端了香檳，臉上展露著篤定的笑：“所以虞老師，會不會后悔來‘eleven’發(fā)展？”
在這件事上，虞淺愿意坦言。
她搖頭：“不會，同‘eleven’這些天，算是幾年來最舒心的一段工作時間。”
程驍南忽然笑了，露出酒窩，香檳杯伸過來，輕輕撞了一下她面前的香檳：“那就好，合作愉快。”
虞淺拿起杯，抿了一口：“合作愉快。”
飯后程驍南送虞淺回“梧桐里”的酒店，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按下車窗說讓她好好休息。
虞淺回房間后，才看見手機(jī)里的驗證信息，微信名大大方方地寫著——
程驍南。
虞淺盯著熟悉的頭像看了兩秒，那張照片是她拍的。
那是認(rèn)識程驍南的轉(zhuǎn)年春天，帝都市春桃花開得爛漫，一場雨后，程驍南撐著后墻跳出來，可能是無意間踩到了春泥。
他走后，虞淺才看見車上的泥痕，泥土里居然嵌了一朵盛開的桃花。
粉粉的，已經(jīng)被程驍南踩扁，像標(biāo)本。
虞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拍下來給程驍南發(fā)了過去。
他只回了一個“。”，虞淺卻發(fā)現(xiàn)程驍南把她拍的那張照片換成了頭像。
這么多年過去，帝都市的房子都拆遷了不知道多少。
急景流年，程驍南的頭像還是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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