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鏈子

春風吹落枝頭枯葉，新芽冒出，零星幾點綠意點綴，讓人心情舒暢。

屁顛屁顛跟在池南身后，陸行咂摸出一絲不對勁兒，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哄好了。這件事雖然是沖動了那么一點，但他池南有什么立場責怪自己，陸行越想越別扭，靠在墻邊，腳有一下沒一下踢著地上的土疙瘩，直到一雙皮鞋停在腳前，柔和的語氣傳來。

“昨天晚上片區停電了，所以派出所接到電話，現在出發去屠宰場。”

“好。”陸行笑嘻嘻點頭，隨即想起來自己好像還在生氣，于是立馬端正神色。

作為報案人，二人坐上警車前往案發地。司機小張上車，面色突然僵硬，然后迅速打開所有窗戶，發出一聲暴喝 ：“靠！誰在我車上拉屎了?！?

陸行看向腳邊的罪魁禍首，心想還好有先見之明拿棉花堵上了鼻子。

警車開的意外得快，小張全程仿佛得了痔瘡一樣坐立難安，臉色青紅交加。陸行憋著笑，看池南無動于衷看向窗外，陸行好奇問：“你聞不到臭味嗎？”

“我可以屏蔽五感?！背啬项┝怂谎?，眼神奇怪道。

一路飛馳最終停在屠宰場門口，三個壯漢看起來也剛到，聽到警車響，一臉慌張攔在門口。為首的那個陸行坐晚上見過，臉上有刀疤，別人叫他：刀哥。

“哎呦餵警官同志，你們怎么來了？”

陸行跟池南也下車，順帶著一腳將廁鬼踢了出去，駕駛座的小張剛打開車門，直接一頭栽了出去，倒栽蔥一樣躺在地上徹底暈了。廁鬼躲的遠遠地，露出抱歉的神情。

“把人扶起來，”池南吩咐道。

陸行將人攙扶著站起來，池南手裏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來一個瓶子，放在小張鼻子下晃了晃，上一秒暈死過去的人一個大喘氣睜開眼，嘴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眼神渾圓無神看著他：

“陸先生，我感覺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個夢?！?

陸行憋著笑沒說話，在註意到池南轉頭看自己，立馬收斂神色，擺出一副嚴肅莊重的樣子。

“李兆興，我們懷疑你涉嫌殺人、動物販賣，現在馬上打開門?！?

面對質問，刀疤臉也就是李兆星依舊抵賴，臉不紅心不跳扯謊：“警察同志啊，我這個屠宰場宰牛宰羊有鮮血味很正常，至于你說的什么殺人，純屬陷害，是誰說的，這純屬誣陷。”

見不配合，領頭的吳謙隊長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

那是陸行昨晚離開屠宰場的時候錄下來的證據，看到視頻的那一剎那，三個人臉色瞬間大變，刀疤臉氣急敗壞一拳將身后的小弟打倒在地，嘴裏大罵：“是不是你！敢出賣老子！老子打死你?！?

吳隊淡定揮揮手，四個警察走上前將三人鉗制起來，然后打開了那扇門。

塵封的罪惡和鮮血隨著鏡頭和閃光燈終于曝光在公眾面前。

望著進進出出抬走的那些血跡斑斑的箱子和瘦弱的生命，陸行忍不住難過：“如果早點發現就好了，?！?

身旁人手插兜冷哼一聲，連帶著勾在自己肩頭的頭發也落下來，池南似乎是不太讚同自己的觀點。陸行疑惑偏頭，他正望著遠處解救出來的貓咪發呆，在女孩的尸體被抬出來的時候，目光露出一絲敬意，隨即語氣諷刺道：“如果不是死了人，根本沒人管。”

“??？”

“沒註意到一路來的路上那些驚慌失措的村民嗎？臉上還帶著憤怒。這家屠宰場存在這么多年，村裏人都不知道嗎？不，他們知道，但這是一個貧窮的村子為數不多的經濟來源，所以他們選擇沈默。”

陸行覺得池南把人想的太黑暗了，一些觀點太過于片面和激烈，索性就沒跟他說話。

直到扭頭看到一個老人路過，對著警車狠狠催了好幾口唾沫，嘴裏罵著殺千刀的條子之類的污穢言語，他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天真了。

二人陷入詭異的沈默，陸行覺得腦子有點脹疼，喪氣地蹲下，警戒線外圍觀的村民臉上的冷漠和恨意深深刺進了他的心裏。

頭頂傳來一聲沈重的嘆息，陸行忍著難受抬頭，池南彎腰湊近，黑漆漆的眼神看了看被風吹紅的眼眶，瞳孔瑟縮了一下，然后無聲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走吧，他們收尾了?！?

所有幸存的貓咪被拉到了派出所的大院裏，陸行拿著照片挨個比對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那只貓，它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小小地縮成一團被陸行抱起來的時候喵喵一直叫喚，害怕地一直拼命掙扎。

陸行之前完全沒養過小動物，屬于是新手奶爸初上陣，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

“給我吧?！背啬习胂訔壍臉幼咏舆^小貓，手輕輕摸著毛茸茸的頭頂，原本反抗的貓咪突然變得溫順起來，在撫摸下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陸行去申請領養，本來以為要走手續，誰知忙成一團的警察不耐煩地揮揮手，“現場不知道跑了多少，反正沒人要，直接拿走吧?！比缓筠D頭沖進了審訊室。

哈？陸行傻站在風中凌亂了，最后還是池南拽了一把他的后領子，催促道：“小貓餓了，走吧。”

幼貓得喝羊奶，買了一堆東西火速回家，陸行燒上水，看著說明表往盆裏放上奶粉，等待的時候看見客廳裏池南正在跟小貓玩，他臉上難得流露出耐心的神情。

小奶貓玩鬧間一口啃上他的手指，幼貓無力，只有紅紅的齒痕，他就這么不厭其煩任由小貓嘬他的手。

奶粉晾涼放在陽臺上，陸行溫聲招呼：“快過來吃?！?

小貓縮在池南的懷裏，圓眼睛警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