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憋著一口氣，直到感受到胸腔顫抖后才慢慢吐出，靜默了兩秒，攢夠勇氣，抖了幾下輕飄飄的紙，“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大地上，池南悄無聲息離開陸行家直奔公司。
公司所有員工已經在會議室等著。
提前召集員工開會，是為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池南將早已寫好的文書放在桌面上，鄭重其事宣布：“從今日酆都文化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一職我將不再擔任，一切事務將由陸行來負責。”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沒反駁但能看出來他們有些仿徨和慌張。為了穩固軍心，池南坐下來語重心長跟他們說：“陸經理跟我處過多次外勤，他有能力帶領你們，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配合。”
“地府現在亂象頻出，必須有人坐守，如果還有機會...我們還是會見面的。”池南說著說著笑著低下頭。
付倀例行公事般問：“大帝，陸經理那邊知道了嗎？”
提著陸行，池南手掌緊緊攥著褲腿，在大腿上狠狠揉搓幾下，低頭看著桌面上還帶著些溫度的文件，沒了之前泰然自若的感覺，語氣遲鈍：“他...暫時不知道，等來公司你告訴他吧。”
柳艷的眼神直勾勾看過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認同的表情，壯著膽子：“池總，您要不跟陸總說一聲吧，不告而別，陸總......”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來，池南揮揮手制止了她，“你們出去忙吧。”
等所有人走后，池南癱坐在椅子上頓時感覺力氣全無，仿佛走到今天這步就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
跟陸行告別？他不是沒想過，但只是片刻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怕被那雙眼睛看著，他就不想走了。
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痛心和煎熬，甚至惶恐。想到重回地府那一日，金虹生對自己說的話，池南近幾日輾轉反側未能合眼。
“酆都大帝是不會被感情左右選擇，從你二十多年前憐憫那個小子開始，他的心中就已經種下了一枚叫感情的種子，現如今這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遮蔽了你的心。”
“池南！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
尤其是當姬辛為了報覆自己打死陸行的時候，池南就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回旋鏢此刻正中自己眉心。
天道是公平的。
二十多年前他為了陸行才選擇重新出世，二十多年后，同樣的問題擺在面前，就像是在逼他做選擇。
可池南已經做不到對死亡無動于衷了，陸行豐富的情感感染了他，教會了喜怒哀樂各種滋味。
燭龍出現，四處掠奪生魂，千年前的歷史又將重演。
眾生和陸行。池南哪個都想要，可最好的結果就是能保全雙方，至于他自己......
池南苦笑一聲，將信封隨手放在桌子上消失在辦公室中。
直到走進池南辦公室，陸行還是不愿意相信，池南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明明昨天晚上他們還在愉快的聊天。
不對，現在回想起來他說的那些話，完全就是在告別。
告誡小池聽自己的話，給自己護身符，晚上睡覺前那個鄭重其事的晚安。一切都有跡可循，只不過自己沒有發現。
手腳不受控制顫抖，從門口到辦公桌前短短幾步，陸行走得極其艱難，甚至每走一步都覺得心如刀絞。
直到那封寫著：陸行親啟的信封端端正正擺在眼前，陸行心中的那一絲期望徹底熄滅了。
柳艷從抽屜裏拿出黃紙合同，“陸總，這是當時您的錄用合同，池總說你要是不愿意留在這裏，可以隨時走，公司會賠償您。”
“呵呵，你倒是說說，你們池總打算賠我多少？”陸行手撐在桌子上，死死盯著前方，幾乎要將那個座位盯穿。
“呃，池總沒說，不過您可以隨便提，池總都會辦到。”
不告而別，將爛攤子扔給自己，池南你可以，陸行直接被氣笑了。憤怒的表情裏帶著無奈的笑，映照在玻璃中格外詼諧。
反覆咬牙切齒后卻又無能為力，只能重重地砸了下桌子，冷冷開口：“你們老板可真大方，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坑不死他！”
“你們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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