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遮著的黑板被拉開，上面是許老師抄的題目，長長的一串題目，看的人眼花繚亂，當所有人都在心裏默默祈禱不要選自己上去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 “路佰然，上來寫題。”
路佰然像尋常學生一樣想拿起講臺上斷掉的粉筆，但當他要抬起右胳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脫臼了，他卻隱忍的一笑，換起左手拿筆，副班長小聲嘟囔： “路佰然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許高梅沒說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和藹可親的許老師變成了這副摸樣，除了講課的時候，平時的脾氣爆的很，四年級以前的許老師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的許老師會邊上課邊講故事，能觀察到每個同學細微的變化和情緒，特別是左言，三年級有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在比賽，落下了課，考了一個十分不理想的成績，但其實那個成績放在他人眼裏也觸不可及，他就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年級考試，他們班成為了倒數第一，本以為老師不會有好臉色，但許老師卻還是以往那樣，不過那天，許老師講了一個小蝸牛的故事。
“這只蝸牛很小，但卻要強，他不甘心比別人慢，就拼了命地跑，但他后來發現，跑得越快，越容易跌倒。”
“小蝸牛住在一片大森林裏，無邊無際，他和伙伴們每天的娛樂攀比就是爬樹，這些樹長得高矮不一，粗壯不同，每次為了比賽都要尋找相像的樹，而這只小蝸牛總是輸。”
“比賽的時候，他鼓足了勁頭，但是一抬頭看見高高在上的樹頂，又毀了志氣。有一天他媽媽和他說，你或許可以不要看這樹的頂端，如果你還是忍不住看，可以把這棵樹砍斷，砍到哪裏呢？就砍到你的下一步的末端，然后再一小段一小段的添上，每一次，也就只添一步的距離，然后你會發現你每次抬頭都是終點，終點就在眼前。”
“當你用這個辦法走到終點，你會發現，這樹上每一個銜接的痕跡，都是你的突破。”
“可這時候小蝸牛問： ‘可是我又不能真的把樹砍斷啊！’小蝸牛的媽媽也說，這樹不能真的砍斷，但你可以把你的眼睛當作一把電鋸，你看到哪，就砍到哪。”
“小蝸牛又問： ‘那我爬上去了還要爬下來，這有什么辦法嗎？’小蝸牛媽媽搖搖頭，說這下樹的過程沒什么簡便做法，就沿著上來的路返回，這樣你就可以好好熟悉這種粗細的樹，森林中所有的樹都可以用這套方法。”
“小蝸牛后來成了森林裏爬樹最快，爬的樹的種類最多的蝸牛。”
三年級的左言仰著頭聽，本以為會和媽媽平時講勵志故事一樣，最后問一句， “你從小蝸牛媽媽的話裏懂得了什么？” ，但是許老師什么也沒說，繼續講課，那節課學的生子，正好有蝸牛的“蝸”。
真懷念那個時候的許老師啊，正想著，校園裏發出下課的鈴聲，路佰然跟著許老師走出了教室，許多小女生聚在一起，朝走廊裏看，好久沒上學校了，偏離學校軌道的他跑過去問她們為什么要把頭探到走廊。
女孩子們說： “看戲啊，快看，路校霸要挨打了。”
左言沒什么興趣看人挨打，并且他也不相信許老師會在走廊裏打路佰然，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緊接著就是“咚”的一聲，左言以為是外面的大垃圾桶被風吹倒了，想從后門出去扶起來，一只腳伸出去才發現，走廊裏除了路佰然和許老師一個人也沒有，許老師站著，路佰然濕掉的衣服皺著，上面是許老師高跟鞋的鞋印，他從地上爬起來，仰頭看許老師。
數學老師急匆匆從辦公室出來拉架，路佰然就在這一整層樓人的註視下進了班，坐回座位上，三下五除二解決了自己脫臼的胳膊，甩了甩手，寫起奧數競賽的練習題。
這次的奧數競賽很重要，要從學校選出一人出去參加，左言也在準備，他們的題是一樣的，但左言解起來就沒有路佰然那樣行云流水。
偶爾跟著爸爸和哥哥去公司的他一眼就看明白，路佰然這明明就是想讓許老師關心他，許老師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她為什么就不明白他的心思呢？
他拍了拍路佰然，問： “你腦子裏裝的什么？”
“腦仁。”路佰然連頭也沒回。
“二十三題答案多少？”左言繼續問。
“不知道。”路佰然仍舊沒回頭。
“可是你做了，這又不是最后的競選，那么多人都有這套題，為什么不能交流一下？”左言疑惑。
“因為我告訴你，我媽會少和我說一句話。”路佰然轉過頭說。
左言沈默了一陣， “我不寫題上，你告訴我怎么做就行了。”
前面沒說話，沒過多久，傳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解題步驟。
“寫題，老師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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