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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氣（1 / 3）

晦氣

妯娌仨跟著喻悅蘭在老太太床前一通侍奉, 出來那會(huì)兒已過了正午。瞧著從現(xiàn)在起，他們大房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往前那總愛仗著老太太說事的二房, 也好似一夕之間分崩離散了。

這伯府的三十年河西的水啊,

終于向東流了。

這時(shí)間，褚芳華在屋裏挨訓(xùn), 崔半芹早就不見了蹤影，只剩鄒霜桐還跪在外頭。

冬日的太陽不毒, 地面卻能冰的膝蓋一陣陣發(fā)涼。倉夷素來心軟，她瞅著院中落寞的植松媳婦, 小聲與身邊兩人說：“箏, 明月，她這么跪著也不是事啊？用不用進(jìn)去跟婆婆提醒一句？莫叫婆婆將她忘了。”

宋明月剛想張口接大嫂的話。

鄒霜桐那不知好歹的東西, 便揚(yáng)言說：“你們得意了？想看我笑話就直說, 還藏著掖著。叫人惡心。”

鄒霜桐心裏惡，看誰都惡。她真是活該落得這樣的結(jié)果。

“誒, 我說你這人——”

宋明月抻直了手臂, 就要替大嫂出氣。可她這動(dòng)作卻把倉夷嚇得不輕, 趕忙攬著人不讓其沖動(dòng)往前，“算了算了, 明月, 你現(xiàn)在不能動(dòng)氣，她愿意說什么就叫她說吧, 我們只要問心無愧便好。走了走了。”

說話間，倉夷拉起宋明月往回望, 卻不見太史箏。

她道：“欸？箏呢？”

宋明月?lián)u搖頭，妯娌倆當(dāng)即探著腦袋左右看。

可正看著, 箏便從那頭接過女使手中灑掃的水盆，一路潑水走來，只瞧她走到鄒霜桐跟前時(shí)，故意將水潑的更大了些。一滴滴晶瑩的水珠，落在鄒霜桐嫵媚的臉與發(fā)髻間。箏一邊利落地灑水，一邊張口說：“你們看見了嗎？今日灑掃，一定要著重在這些個(gè)地方多潑些水。嘖嘖，怎么想都怪晦氣的。明月，你整日跟著老三混懂這些，若想驅(qū)邪掃晦，這水裏該加些什么好呢——”

箏故意挑眉，將話遞給宋明月。

宋明月嗤然笑起，她笑還是二嫂鬼主意多，“那自是鹽巴，亦或是艾草葉嘍~”

箏聞之點(diǎn)頭，她灑水的動(dòng)作沒停，“你們聽見了？三少夫人說了，往后灑水的時(shí)候，添些鹽巴或是艾草葉，不若什么魑魅魍魎，都能來犯老太太的忌諱。”

如今大房勢(shì)頭正盛，

府中使人也跟著見風(fēng)使舵，連連說是。

鄒霜桐那端用手擋了擋自己身前，掩了顏面，瞧她望著大房這“沆瀣一氣”的三個(gè)妯娌怒不可竭，太史箏，連你來折辱我！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箏卻狠狠將水盆朝她面前一潑，陰陽道：“植松媳婦，你此言差矣！我這么做，不也是為老太太著想？啊——你難不成是見不得老太太好？”

一句話噎得鄒霜桐啞口無言。

箏轉(zhuǎn)頭將水盆遞回到女使手中，垂眸站在鄒霜桐身邊，變換了表情，沈聲說：“鄒霜桐要我說，這全府上下，對(duì)你最好，最真心待你的便是大嫂了。偏你最瞧不上她，可著勁的欺負(fù)她。大嫂雖不說，不計(jì)較，但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可就是這樣，她還是事事原諒忍讓，從未以德報(bào)怨。你啊，不知好歹，永遠(yuǎn)也不配擁有任何人的好。你就鬧吧，鬧到最后什么都沒了，你便不鬧了。大嫂也不必為你求情。你就跪著吧，你是真活該啊——”

字字戳著鄒霜桐的心坎，句句不曾心軟。

箏在替?zhèn)}夷的無私不值，也在試圖罵醒眼前這個(gè)糊涂的人。可仿若自私自利這幾個(gè)字，早就刻進(jìn)了她的骨子裏。無論如何，她都擺脫不掉那樣的陰影。

混亂的家，虛偽的爹。

鄒霜桐陷入深淵后，就很難再掙扎出那樣的泥潭。可倉夷錯(cuò)了嗎？她的日子好過了嗎？一場(chǎng)大火燒不毀那顆澄明的心，苦難的經(jīng)歷，亦沒能讓她沈淪下去。

不念舊惡，心向光明。她們活出了兩種人。

箏的話音落去，鄒霜桐在她們面前，故作驕傲的背脊不曾彎曲，眼角卻偷偷落下一滴清澈的淚。看著鄒霜橋被打，她沒哭；看著崔植松親手推開她，她也沒哭；被褚芳華毫無尊嚴(yán)的拖拽，她還是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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