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彌咬字清晰。
“我從來不是你們眼裏的那個人。”
其實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世間愛欲滔天,恨、嫉妒與憤怒各分天地,人人口中都是心向往之與愛,實際上卻一個比一個利己——他們只會愛他們想象中的人。
“為我塑金身,將我捧高臺,是真的喜歡我嗎?”
姜彌的聲音幾不可聞,“若是真喜歡,為什么第二世的薄奚尤利用我仍舊不會心慈手軟,若是真喜歡,為什么薄奚尤主動算計我的命與聲名?”
“我不會看他說什么,不會聽信他所謂二十年感動己身,我看他做了什么。”
明明風輕云淡。
卻又字字鏗鏘。
“而我只發覺一件事。”
“我不愛他,他不愛我。”
求不得的魔障而已。
怎么就成了愛?
話本子啞口無言。
但它想到什么,試圖據理力爭。
“那你不是很愛賀缺嗎?你連他也舍得?”
“你還不是拋下他了?”
姜彌笑了一下。
她本就是內勾外翹的細長眼,隨意抬睨都矜貴內斂,此時彎起,眼瞼下的弧度更明顯,勾出了生動靈秀的弧形。
她確實有一張極出挑的皮相。
即使病入膏肓至此,只要有一點神采,便叫人挪不開眼。
“弄反了。”
她說。
“什么?”
話本子摸不著頭腦。
“你弄反順序了。”
姜彌耐心解釋。
“我不是因為愛賀缺而舍不得拋下他,我說了,我這個人自私自利,強硬得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不會阻攔我,他再痛苦也不會阻攔我,他只會想救我的方法,我身體困在這裏,我的心始終是自由的。”
像當年雪夜。
像最后一次見薄奚尤。
賀缺再痛苦、再難過,只要她真拒絕,他就不會上前。
巷口親吻那次不是。
那次她其實沒想好——或者說她不知道怎么辦,干脆把選擇權交給賀潤暄了。
當然忤逆意愿還是該挨扇。
想到這兒,小姜娘子的眼底浮出一點笑意。
“他知曉我不會為了他什么都拋下,我也知道即使我死了他也會咬著牙活,但我們從來不干涉彼此。”
就像這場生離死別。
是痛不欲生。
也是心甘情愿。
“他愿意為了我們共同的愿景向后退一步,即使這會讓他下半輩子都煎熬,這才是我愛他的理由,你明白嗎?”
愛從來不是滿足自己的貪欲。
愛是讓獸收起自己的獠牙,愛是讓它心甘情愿俯首,愛是彼此磨合,愛是同甘共苦。
我知曉你所有的丑陋和陰暗。
也知曉你所有的赤誠和崇高。
我知曉你不是他們口中完美無缺的那個人。
但那又怎么樣呢?
我仍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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