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辦公室門猛得被推開，幾名辦公室安全人員沖進來，他們在外面亦聽到室內(nèi)的動靜。 “出去，把門帶上。”司馬沈聲命令道，同時看著站在那雙目通紅強忍淚水的呂仁。從他的激動中司馬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亦明白他不是冷血，而是把憤怒化為另一種東西，化為一種動力，對理想追求的動力。

“蘭州屠城，雖為西軍所為，但中央政府對其負有不可推卸之責，當初寧夏慘案后，中央政府以涉省事務應由中央處理為由命令我邊防軍不得擅入甘肅，西軍進而謀叛，先強占河州致河州鎮(zhèn)自鎮(zhèn)守使以下六千軍民殉國，中央未做反應，西軍兵圍蘭州十九日，中央仍未做有力反應，中央政府的坐視直接導致西軍屠城，中央政府需對蘭州屠城慘禍負全部責任，我們可以要求彈劾總統(tǒng)、總理，要求他們辭職，然后重新舉行總統(tǒng)大選。”

“彈劾總統(tǒng)、總理，重新進行總統(tǒng)大選？”雖然在呂仁報告中已經(jīng)看到這個字眼，但當司馬親耳聽到時，心仍然不自覺的 “噗通”一下，這幾個字眼過去司馬只在電視新聞中看到過，而現(xiàn)在有一個人正在規(guī)勸自己這么做。

“先生，全中國只要還有眼睛，都明白只有西北才有能力結(jié)束中國目前混亂的局面，實現(xiàn)國家真正統(tǒng)一，建立一個真正的中央政權(quán)，西北必須要承擔起這個責任和義務，也只有西北和先生您能夠帶領中國實現(xiàn)中國覆興，在舉國國民心目中，西北早就是中華覆興的希望和代表，也是各地英才實現(xiàn)自身人生價值和人生抱負的舞臺，他們早就期望這一天的到來。而在列強方面，對于我們的親密度甚至遠超北京政府，我們幾乎擁有最廣泛的外交支持。蘭州城的一切就是開始，全國都會支持我們！”呂仁說話時顯得急促、激動，以至蒼白的面色變得赤紅，顯得非常激動，但是眼中欲出的淚水，卻將內(nèi)心感受暴露無遺。

“如果他們不承認彈劾呢？也不辭職，反而攜兵自重呢？別忘了全國至少有十三個省支持中央政府，中央政府現(xiàn)在有十五個模范師，再算上雜牌部隊和各地督軍部隊，至少有八十萬軍隊，手里有槍的他們會放棄權(quán)力嗎？”司馬毫不留情的指出呂仁計劃中最不現(xiàn)實的地方，盡管呂仁提到的這個方案看似完美，但是他們還有軍隊，無論是彈劾或是要求其引咎辭職，最終結(jié)果都是內(nèi)戰(zhàn)爆發(fā)，而這正是司馬一直避免的。

“我們手里有蘭州這張牌，蘭州屠城會使我們的要求贏得廣泛支持，宣傳，借全國之勢逼他們下野，之前蘭州如果僅只是城破，恐怕還需要費一些周折，但是現(xiàn)在因為中央政府的坐視行為，直接 “導致”西軍屠城。通過適當宣傳，各省督軍以及地方社會團體不僅僅只把矛頭指向屠城的西軍，同樣會指向中央政府，尤其是南方諸省，會第一個站出來要求中央政府自負其責，到時各地督軍自然會跟風通電，一切都將大勢所趨。

輿論不行，我們就用軍隊逼中央政府下野，直接進軍京城，至于和中央聯(lián)成一氣的十三省督軍絕不可能拿看家立命的本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西北拼命，雜牌軍對我們根本沒有威脅，中央模范軍，能收編的收編，不能收的，就打，往死里打，殺雞給猴看，控制中央之后，我們才能以中央之名，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tǒng)，建立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權(quán)。”

呂仁越說越顯得的激動，以至于呼吸急促。在西北以及國內(nèi)大部分精英階層中，一直堅信實現(xiàn)中國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tǒng)是西北的使命和義務，也只有西北才能承擔這個責任，現(xiàn)在蘭州就是一個借口，上，可以此為借口進軍中央，下，可以此為借口在未來收回地方軍權(quán)。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以邊防軍的存在為前提，沒有強有力的軍隊支持，一切都是空談，邊防軍現(xiàn)在足以承擔這個責任，這也是邊防軍的義務，邊防軍是時候換名字了，共和中國國防軍。”或許真的是冷血吧！以至于當呂仁說出這些話時，雖內(nèi)心無比激憤，但卻隱隱覺得蘭州城百姓的血流得值得。這是分娩前的陣痛，陣痛之后中國必定會迎來新生。

“當你選擇了最卑鄙的職業(yè)，你還指望自己圣潔無瑕嗎？”恍然間，司馬腦中浮現(xiàn)出這句不知道在那本書中看到的話語，不可否認呂仁的話和他那份長達60余頁的計劃書的確非常有吸引力，但是……。

“砰！”依在巷口的于秋實打空彈匣中最后一發(fā)子彈，隨手把傘兵步槍扔給身邊那名渾身血污的新建軍士兵，他的槍早沒了子彈，幸好還知道怎么換彈匣，于秋實現(xiàn)在根本沒時間換彈匣。 “快換彈匣。”于此同時又抽出手槍瞄準拼命撲來的西軍和回民扣動扳機。 “我們是傘兵，天生就是被包圍的。”作為空降步兵團團長，于秋實直到現(xiàn)在才真正明白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身邊橫飛的子彈，瘋狂撲來的敵人，從西軍和亂民刀口下救出幾十個百姓后，還未及收攏分散的部下，于秋實就和身后的百姓陷入近百人的包圍之中。西軍兵卒和亂民像瘋子一樣，從街道兩端不顧死活的沖殺過來，背后是個死巷，巷子里數(shù)十名刀口余生的百姓需要于秋實保護。

靠一支槍阻攔從街道兩端殺來的近百名亂民，如同做夢一般。此時于秋實甚至暗自慶幸自己先前告訴那個傷兵怎么給空彈匣裝子彈，怎么換彈匣，否則現(xiàn)在自己恐怕已經(jīng)被亂民碎尸。盡管五式手槍子彈威力很大，但靠手槍顯然不能阻擋陷入瘋狂的亂民，原本被傘兵步槍強大火力壓制在街面上的西軍和亂民，已經(jīng)揮著刀槍沖過來。

“長官接著”在于秋實打空手槍子彈的同時，渾身是血的傷兵喊了一聲把傘兵步槍扔過來。接過傘兵步槍的于秋實扣動了扳，射殺沖近的亂民幾乎不需要瞄準。 “砰！砰！”西北制式6.5毫米五式空尖鋼芯彈的強大威力得以充分施展，接連數(shù)槍就放倒幾名西軍士兵，其中一人肩膀被劇烈翻滾破裂的子彈撕斷，胳膊都掉了下來。

“長官！……啊！”于秋實聽到背后傳來怒吼聲，一轉(zhuǎn)身只見背后有十幾個亂民沖到兩三米開外，不知名的傷兵叫喊著撲上去，試圖將他們沖開，但瞬間落入亂刀之中。 “砰、砰……”等于秋實用槍驅(qū)散亂民時，不知名的傷兵已經(jīng)變成一具碎尸。

這是在亂民和匪軍身后響起接連爆炸聲，隨即又響起連綿不斷的槍聲。 “終于來了！”見匪兵被驅(qū)散，十幾名戰(zhàn)士護送一支數(shù)百人百姓組成的隊伍殺過來，原本緊崩的神經(jīng)隨之一松，于秋實非常清楚，如果再不來人，自己打空彈匣后，恐怕真會死于亂刀之下，六個二十發(fā)彈以及槍身上的十發(fā)彈匣早已打空。提步槍的傘兵沖到依在巷口正裝彈匣的長官身邊。

“長官給您”說話時從彈匣袋里取出一個彈匣遞過去。 “自己留著吧！有了，走吧！護送他們進內(nèi)城。”于秋實回絕了部下的好意，把一夾子彈壓進彈匣后裝入彈匣包，然后一邊走，一邊用五發(fā)橋夾給步槍上的彈匣補充子彈，傘兵們分散在這支數(shù)百人的難民隊伍前后小心保護他們，保護刀口余生的百姓是他們的任務。

傘兵們在尸橫遍城的蘭州城內(nèi)拼命掩護僥幸逃過屠刀的百姓前往內(nèi)城時，西軍南山大營中央大帳內(nèi)卻寂靜一團，再也沒有先前的說笑聲，西軍未進城督戰(zhàn)的官佐們都把目光投向躺在木板上的總統(tǒng)領，他們的大帥。

“西北軍要來了。”任何人都沒想到西北軍會來得這么快。先前西北軍飛機的轟炸已將城內(nèi)部隊重創(chuàng)，而神兵天降更是超出他們想象。見沒有人說話，胳膊被飛機子彈打斷的馬國仁把心一橫站出來，強忍斷臂劇痛沖躺在木板上一言未發(fā)的馬安良抱拳道： “西北軍個個都拿自動槍，在城里咱們的人只有被殺的份，他們一個人一桿槍就能壓住咱們幾十人，一槍打上去不死就殘，這仗沒法打下去了，而且他們的援軍已經(jīng)進入甘肅，要不咱們？”見眾人眼光，馬國仁生生把話頓住。

“報，靖遠左路軍電報。”就在這時一個傳令兵突然飛似的沖進大帳跪拜在地，雙手奉上一封信。占領外城后西軍便利用外城有線電報局的有線電報，聯(lián)絡指揮周圍的幾支西軍部隊。一接過電報，臉色煞白的馬安良頭暈目眩，電報紙無力的從手間滑落到地上，大帳內(nèi)眾人不禁面面相覷，這是怎么了？

“父親！”馬廷賢連忙走過去，然后從地毯上拾起電報，一看電報臉色大變。 “左路軍遭西北飛機轟炸，傷亡慘重，西北軍援兵乘坐近千卡車趁亂沖出靖遠，望大統(tǒng)領早做安排，左路軍分統(tǒng)馬占魁”躺在木板上的馬安良長嘆一口氣。早做打算，做什么打算，撤？可問題現(xiàn)在朝那撤？蘭州屠城后，西北軍一定會不死不休追擊西軍，天下之大已無容西軍之地。 “要不像當年白爺一樣，咱們朝新……”馬廷賢話未完才意識到新疆早已被西北軍占領，朝那走根本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