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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咒皆終26（2 / 3）

“你莫要求我了，”銀燈的語氣很輕柔，像在勸迷途者知往返，哄無望者懂回還，可內(nèi)容卻給人判了死刑，“我不是圣者。”

日立的背一顫，雙手在地上抓出痕跡，連指甲都要被那力道掀翻過來，她一動不動地伏在那裏，宛若一頭鉆進(jìn)牛角尖的困獸。

“沒有一個人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圣者。”銀燈也不想就此掐滅這個女孩的希望，可她找的若是圣者，就註定要停在他這裏了。

他們不過是搖曳在宇宙的星子，而世界上有無數(shù)顆星子，圣者不在任何一顆星子上，他凌駕于所有的星子之上。

“圣者只會出現(xiàn)在他想見的人面前，停留在他想停留的地方，你若想見他，就只能等他來找你，”銀燈長長嘆了一口氣，世界上想見到圣者的人多了，但圣者一個都不想見，“而這是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事情。”

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

她不信，她不甘心，也不敢信，如果這個人不是圣者，如果這個人還不是圣者……她要怎么辦？不，他一定是圣者，他得是圣者。

“有鱗目可以做光潔無暇的占卜繼承人的……”日立跪在那裏不曾抬頭，好像沒了面對現(xiàn)實(shí)的力氣，“他原本可以更加明亮的……現(xiàn)在卻只能灰溜溜地躲進(jìn)黑暗裏，變成見不得光的黑暗生物，這比要了他的命還痛苦。”

“那是你的看法吧？”樓羅伽堪稱冷漠無情，他把銀燈擋得嚴(yán)實(shí)，看著執(zhí)拗的日立宛若瞧著一個傻子，“是你自作主張覺得他會痛苦，也是你一廂情愿把他帶進(jìn)神山，他有告訴過你他痛苦嗎？是你覺得他痛苦。”

“這種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訴我！”日立憔悴不已，連肩膀都垮下去，“他每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黑暗的柜子裏，不吃不喝，不言不語，見我來了，也是強(qiáng)顏歡笑說他沒事……”

“他怎么可能沒事？我與他幼時相識，知道他的驕傲，知道他的自矜，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鳥占大人的承認(rèn)，他努力了那么久，謹(jǐn)言慎行，兢兢業(yè)業(yè)，最后卻敗在一次善心上……”

“不是都說，善有善報嗎？不是都說，壞人才經(jīng)受磨難嗎？他為什么使這樣的結(jié)局？他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他不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善報？”樓羅伽挑起眉頭，對還有人相信這樣幼稚的傳言表示了嘲諷與嗤笑，從他誕生在深淵，睜開眼就是黑暗的那一刻開始，就從來不相信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

什么因果善惡，都是用來操縱傀儡的絲線，控制思想的鎖鏈。

“想要什么就得上手去爭搶、去謀劃，做幾件好事就期盼它能自己找你？錯了，這世界上最常見的事情，就是災(zāi)難接連不斷的降臨。”

順?biāo)炷笤谏鷣砭晚標(biāo)斓娜耸盅Y，而苦難，都流向了能吃苦的人。

“若因?yàn)檫@隨處可見的災(zāi)難就停在這裏，那說明他也不過如此而已。”樓羅伽從來都是識時務(wù)的，他能屈能伸，他貴在自斟，“技不如人，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提防對手是他自己犯的錯，何必在這裏怨天尤人？”

“沒有人，也沒有什么痛苦是該不該的，他自己沒躲過去，是他沒本事。”

樓羅伽還要再說，銀燈卻輕輕拉住他，露出些不為人知的哀傷來，“……抱歉。”

日立怔怔地跪在那裏，樓羅伽那么多難聽的話語都沒能壓垮她，銀燈的抱歉卻直接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茫然地、無措地抬起灰塵滿面的臉頰，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能說什么。

良久，這個平時如水一般綿軟，關(guān)鍵時刻如生鐵一般堅硬的人，在寒風(fēng)與絕望的摧拉枯朽下，終于露出了她身為女子的脆弱。

“我救不了他？”

甚至來不及眨眼，就有透亮的晶石落地，她惶然垂頭，還待掩飾，無法自抑的呼吸卻讓她發(fā)出一聲長長地啜泣，期期艾艾，如泣如訴。

似乎覺得局促，她抬起臟污的手去抹臉，甫一碰到，就無法再放下了，她的雙手慢慢合攏，徹底捂住臉面，屏住呼吸很久很久，終于忍受不住地失聲嚎啕。

她哭得那么傷心，似乎要將自己的心肺嘔出來，嘶啞的聲音在整個山洞裏回蕩，她起不來腰，蜷縮在那裏很久很久。

饒是這樣大的動靜，有鱗目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裏，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