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命

三十三天的圣人們各有打算，而九泉之下的地府也暗流洶涌。

作為地府首席判官，金瑕其實是有自己的官邸的，因此，循聲而來的諦聽就來到了金瑕那與地府十殿相差無幾的奢華官邸。

諦聽在見到金瑕官邸的時候，本來還以為傳音叫他來的就是那位地府最神秘也最有權勢的判官大人，結果，在這裏，諦聽不僅僅見到了金瑕，還見到了一個位于客座，豐神俊朗的玄衣男子。

這玄衣男子一雙金色的瞳孔淡淡看來，立馬就讓諦聽明白了他的身份：“北君玄麒！”隨著叫破此人來歷，諦聽后退了幾步，眼裏全是警惕，“金判官，你這是何意？！”

金瑕微微一笑：“諦聽道友不必緊張，實際上，真正知道你來歷的不是我，而是北君閣下?！?

在尹縝等人面前表現得高傲狂妄的玄麒此時倒是相當有禮，看上去大有謙謙君子之風：“金判官客氣了，叫我玄麒就好。這次地府之行，玄麒還未謝過金判官的鼎力相助！”

金瑕微微挑眉：“北君不必如此，金某也不是為了幫你?！?

玄麒笑得有些玩味：“這個本座當然明白。本座不明白的只是，你既然已經做了這么多，而且還打算繼續為他做下去，卻為什么不肯讓他知道呢？”

金瑕面色微沈：“北君，這不是你應該問的，交淺言深并非好事！”

玄麒冷笑：“倒是本座多言了！只是恕我直言，你做了這么多，他不一定知道，更不一定領情！若是換了我，為他人做了什么，就一定要讓那個人知道，也一定要得到回報！”

諦聽聽著兩位非人針鋒相對，話裏暗藏機鋒，簡直像已經把自己給忘了，終于忍不住開口：“所以金大人才不是北君！也幸好金大人不是北君！”

玄麒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你什么意思？！”

諦聽冷笑：“無他，只是覺得被北君在意也許反而是一種不幸罷了！”不知道為什么，諦聽對著玄麒就是冷靜不下來，明明以前從未見過，卻好像早就在冥冥之中對其有了很深的芥蒂一般。

金瑕暗嘆，起身，向臉色寒白的玄麒道：“這件事情本是麒鳳山的家務事，我也不便參與太多，你們兩位慢慢談，我先去辦公了。”

玄麒強行抑制住火氣，起身頷首為禮：“多謝金判官體諒，真是麻煩了！”

金瑕一頷首，大袖一拂，轉身離開客廳，去了前面大堂——好像上面有哪個世界正在發生大戰，這些天公務特別多。

見廳裏已經只剩下諦聽與自己，連端茶送水的鬼役都不再出現，玄麒安心坐下，開門見山：“諦聽，你的壽命已經很長了，靈智更是早已大開，這些年也一直努力修行，可是卻偏偏就是化不了形，難道你都不覺得奇怪？”

諦聽耳朵一動，目中精光大作：“看來北君是知道其中緣由，打算指教諦聽一二了？”

玄麒挑眉：“呵呵，你不用拿話扣住我，我本來也沒打算跟你講條件，因為我本來就是來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

如果諦聽可以化為人形的話，此時一定可以看到他的臉已經微微紅了：“抱歉，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北君請說，諦聽洗耳恭聽！”

玄麒面不改色地直接就把一個對于諦聽而言簡直像九霄神雷一樣的秘密扔了出來：“其實，你不能化形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不是完整的生靈，而是我麒鳳山智者白澤的一部分。”

諦聽已經跳了起來：“胡說八道！”好吧，其實，“我只是某人的一部分”這種事情，不管換了誰都會跳起來表示絕不相信的。

玄麒淡定地繼續講古：“稍安勿躁，有這種來歷的又不止你一個！事實上，當年白澤隕落之前早有準備，試想白澤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毫無準備地去做明知必死的事情！所以，當年布局算計圣人之前，白澤已經把自己的本源分離出兩份，投入洪荒。其中一份落入了地府，吸收生靈轉生靈氣化形，那就是你了——像你這樣聽遍三界萬事萬物的天賦神通本來就不多，天地間生有一個白澤已經是異數，為什么白澤隕落之后又出了兩個？這其中種種，難道你從來不覺得奇怪嗎？”

“兩個……”諦聽其實已經有些相信了，不但因為玄麒說得有道理，也因為玄麒根本沒有必要編出這么一個故事騙他，“那么還有一個，難道就是……西游之劫身殞的六耳獼猴？！”

玄麒苦笑：“西方圣人當然不希望有生靈有著跟白澤相似的神通，更不希望白澤恢覆真身，因此，在發現一些蜘絲馬跡之后，西方抱持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想法，直接由高層出手算計了你和六耳獼猴。結果你已經看到了，六耳獼猴身殞，而你成為了地藏菩薩的坐騎。”

諦聽也忍不住苦笑了：“難怪當年孫悟空和六耳獼猴來我這裏分辨真假猴王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讓我不想直接說出真相，而是把事情推給了佛祖……這樣算來，其實我還是幫兇吧！就像人類常說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筆帳，自然會有人去找西方算的！”玄麒冷笑，“倒是西方害死了六耳獼猴，那么化為六耳獼猴的那份本源也落在了西方手裏，這就要靠你去取回來了！”

諦聽諷刺地笑了：“北君，你是不是想得太好了？我只問一件事——白澤集齊兩份本源覆活之際，就是我消失之時吧？既然如此，我為什么要犧牲自己，成全白澤？！他都已經隕落了那么多年，就繼續讓他飄著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