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婭，你快來冰川。“

姜旭川急促的聲音在陳婭耳畔響起，他的氣息似乎非常不順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難以解決。陳婭立刻請求他動用精神力把她傳送回冰山。

一眨眼的功夫，陳婭便踩到了冰面上。姜旭川正坐在一旁，身側是一個大型魚類的尸體，他顯然已經消耗掉了大量體力，見陳婭來了，只是疲憊地抬頭看了看她。

“事情解決了？”陳婭問道。

姜旭川應了一聲，陳婭點了點頭，挨著他坐了下來，道，“你辛苦了。怎么這么累啊。我突然好想念坐在溫暖的教室里寫物理題，總比現在這樣輕松得多吧。”

“我能夠看到你那邊的情況，你在孤兒院遇到的那個男孩忽然恢復神智，裂縫消失，是因為我殺死了破殼而出的無定形怪物。我們曾經推出的結論是這樣的：夢境世界的怪物造成的致命傷害會施加到現實世界的人類身上，并且場景都是一一對應的。這次也不例外。孤兒院所在區域的地下就是這只無定形怪出生地，所以，光圈破碎以后，它原來的身體也在地下蘇醒，但因為不是本體，沒有那么大的殺傷力，他只是被束縛在了小范圍之內。“

姜旭川咳嗽了兩聲，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殺死了它的本體，所以對應地，你那邊的裂縫也會消失，因為無定形怪所在的維度已經不存在了。”

這一段話信息量非常大，陳婭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全部理清楚，她看到姜旭川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你還想說什么。”

“其實……我已經思考了很久這個問題，雖然荒誕，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下我的想法。我認為……所謂的末世并不是真的。”

坐在冰層上的感覺很不好受，雖然有厚厚的衣服擋著，但寒氣還是竄到了陳婭的膝關節里，一陣一陣的酸疼。陳婭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聽姜旭川娓娓道來。

“我錯了。我一直都在自以為是。我以為我恢復了實體，是因為自己來到了夢境世界的源頭。但我慢慢發覺，并不是這樣。真實世界也許真的是我們眼前看到的這副模樣，但它從未將我們原來生活的世界取代，夢境怪物也從未突破法則侵入現實。”

陳婭眼睛猛然瞪大，她捂住了嘴，雙腳都站不穩了。

“你……難道我們現在全部都在夢境世界中？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們沒有夢境連接儀……”

她似乎瞬間就發現了自己語言中的漏洞，抿緊雙唇，陷入了思考。這就是被動與主動之間的差別。很久以前，被怪物拉入夢境世界中殺死的人都不曾使用過連接夢境與現實的儀器，而是被動進入夢境。研究院里的人則是主動通過一些手段強行闖入自己并不掌握著主動權的夢境世界。

所以說，這一次，是所有人被更強大的力量全部拖入了夢境世界，進入了時間停滯的里世界。而原本的現實世界卻失去了生機，變成了一片荒地。

“竟然是這樣……那么我們……”

姜旭川點了點頭，道，“這不是末世，末世尚且有終結的一天，這里的時間長河卻永遠不會流動，我們只能活在這一刻，再也無法醒來，除非死亡。”

“再也無法醒來……與其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迷失在噩夢里，還不如死去。”陳婭癱坐回冰面上，有些泄氣，血海里的生物偷偷探出水面，它們統統披著血紅的“衣衫”，觀察著這兩個殺伐果斷的人類，不敢靠近。陳婭看著它們，總覺得其中可能有她熟悉的身影：王玲玲，唐小雅，丁檸……

她們曾是那么鮮活的生命，雖然曾背叛過她，妄圖將她置于死地，卻有著最真實的人性，而不像血海里的東西一樣，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智慧，淪為行尸走肉，再也不能夠回頭。

“陳婭？”姜旭川的表情駭然，看著離他最近遠的光圈放射出的鎂條燃燒般的刺眼亮光，他張了張嘴，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陳婭還沒來得及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巨大的壓力便將她和姜旭川身側的冰面絞地粉碎，兩人一下子沒了支撐點，落入血海里，粘稠的液體涌向陳婭的鼻孔和耳朵，阻隔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耳朵里悶悶得一片，并且完全無法睜開眼睛。陳婭突然產生了極度的恐懼感，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最接近死亡的恐懼。

她努力地驅使精神力將自己托出血海中，但這片海仿佛張著一張大嘴，將她吞噬進去。

臨近窒息的邊緣之時，有什么東西翻攪起了海洋，陳婭竟然就這么被浪卷起來重重地拋在了岸上。她劇烈地咳嗽著，腥臭的血液包裹著她的身體，她喘著氣，全身上下都如同被碾碎一般，她很費勁地睜開眼睛，發現血海里的姜旭川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體型巨大的蚩，它正浸泡在血海中，與另一個體型相仿的怪物廝打在一起。

蚩偏了偏腦袋，把后腦勺的眼睛對著陳婭，從腹腔中發出一種奇特的聲波，與此同時，陳婭四圍的光圈全部破裂，一晃眼，她又回到了研究院里。

實驗樓塌了，有人直接被樓板壓死在里面，血肉模糊，白楓和翟萱正在安撫著幸存的人群，那些人幾乎精神崩潰，歇斯底里地大喊著，陳婭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頭。王書淵正在沖著武裝人員喊著什么。

她聽不真切，只大約聽見了一兩句:中心市區避難所淪陷了。青山避難所淪陷。

”怎么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剛剛離開不久!”陳婭晃了晃痛到快要炸裂的腦袋，道。

“不久？你看看這里的樣子，你居然說自己剛剛離開？你到底去哪里了？”白楓看到陳婭，立刻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揪住她的領子，道，“你去哪里了？我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你知道你離開了有多久嗎？青山避難所的人全死了!”

”怎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