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幾天之后,羅明終于開口說話了,他整日抱著齊宇,不停的重復同一句話……

“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別怕，不論發生什么,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

“羅明……”齊宇從來沒有那么恨過自己,為什么他沒有力量？為什么他不能保護羅明？自從母親死后,他再沒感受過這種心痛的感覺?！?

如果他喊羅明哥哥能讓對方有安全感的話，那么從今天起,他就只喊哥哥……

“哥哥,你也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饼R宇回抱住羅明，“你忘記了嗎？是你告訴我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表現出太害怕的樣子，所以我不怕，哥哥也不要怕?！?

“沒用的?！饼R宇身邊的另一個孩子突然出聲道：“他已經沒救了。”

齊宇不滿的轉過頭，出聲的是賴以冰，這里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認識他，沒辦法，他長的太好看了，幾乎可以和林灰不相上下，不過真正讓齊宇記住對方的還是另一個原因。賴以冰是除了林灰之外，第二個被帶走虐/待之后沒有死的人。

按照賴以冰的說法，如果真的哪天不幸被綁架犯選中了，也未必就會死，只要不放抗就行了?？墒钦f的簡單，做到卻難。大家都只是孩子，有幾個人能在那種時候不尖叫，不反抗？

有時候……能夠順從也是一種勇氣。

“哥哥才不是那么沒用的人?！饼R宇緊緊抱住了羅明，“哥哥不會有事的?！?

“哼。”賴以冰也懶得理這兩個人，齊宇看上去還有點希望能活下來，羅明幾乎是必死無疑。

在這里，一旦陷入了恐懼之中，那么離死就不遠了。他會出聲，純粹是羅明讓他有點好奇，他和羅明差不多是同時間被抓來的，他們那批孩子，死的已經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羅明比他幸運，一直沒被綁架犯選中，安全的活到現在。

他能看出羅明一天比一天冷靜，一天比一天理智，對方和他一樣，都在尋找逃出去的辦法，他本以為羅明能堅持下去，可是他沒有想到……對方沒有被死亡的恐懼壓倒，卻被愧疚感壓倒了……

在這種時候還能顧得上愧疚，真是奢侈又天真……

吃飯之前，綁架犯慣例開始選人。齊宇捂住羅明的嘴，把他緊緊抱在懷里，不讓綁架犯看到羅明的臉。這種時候的羅明太危險了，如果被綁架犯看到，說不定就會被選中。

綁架犯走過他們那里的時候，齊宇差點覺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一輩子沒那么緊張過，他從來不相信神佛，可那是他第一次在心里祈禱，希望千萬不要選中哥哥。

可能是祈禱有了效果，綁架犯流連再三，最后還是選了賴以冰。沒有人敢吭聲，大家都眼睜睜的看著賴以冰被帶走，可能是他比較配合的關系，綁架犯沒有拖他，而是牽著他手走的。

門外發生了什么，所有的孩子都心知肚明，每當有孩子被選走的幾個小時里，屋里都特別安靜，那是一種壓抑到幾乎可以讓人發瘋的靜。

吃飯的時候，賴以冰被扔了進來，他身上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臉色發白，連路都走不動。沒有人上前幫忙，大家都只是沉默的吃著自己的食物。

等到吃完了，才有一個孩子，抓著賴以冰的手，連攙帶扶的把他拖到了賴以冰原來坐著的地方。

“謝謝。”賴以冰的聲音有點啞。

“不客氣?！蹦泻㈦m然臉上臟兮兮的，可表情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你叫什么？”

“白時?！蹦泻⒋鹜?，就回去了自己原來的位置，賴以冰也沒拽著人家不放。

賴以冰臉朝下趴在地上，他渾身上下都疼，尤其是屁/股，根本沒辦法著地。

齊宇雖然并不太喜歡賴以冰，可心里還是佩服對方的，要是他被綁架犯那啥了，他肯定沒辦法像賴以冰一樣看得那么開，說不定早就發瘋了。

“喂，你側□?！饼R宇開口道。

賴以冰白了齊宇一眼，懶得理他。

“我給你下面鋪點草。”齊宇皺眉，“你不可能一直這樣趴著吧？睡覺的時候會不舒服?！?

賴以冰驚訝了，雖然嗓子有點啞，可還是諷刺道：“先照顧好你的‘哥哥’再說吧。”

齊宇沒為這話生氣，他做事完全憑自己的心意，不管別人拒不拒絕，他只要決定了就一定會做，他一手抱著羅明，一手把附近的干草攏了起來，整整齊齊的鋪好。

賴以冰見狀，也不好再說難聽的話了，他發呆了一會兒，等身體稍微有些力氣之后，還是移動到了草堆上。

哪怕兩人都不承認，可經過這件事之后，他們的關系確實拉近不少。

“你不可能護他一輩子。”賴以冰看著齊宇懷里只會重復同一句話的羅明，心里有點看不起。

“不，我會的。”只有在這點上，齊宇特別堅持。

“你要是一直幫著他，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他害死，為什么不面對現實，他已經沒救了！”不是賴以冰想詆毀羅明，而是在這種時候，想著讓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明白齊宇這樣的聰明人為什么要帶著這樣一個拖油瓶。

“沒關系?！饼R宇抱緊了羅明，“只要哥哥沒事就行了，我這條命也是哥哥救的，如果沒有哥哥，我很可能早就被那個該死的變態……”齊宇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賴以冰的臉色變了，他心知說錯話，沒再繼續下去。

可從那天之后，兩人的關系就又降到了冰點。

或許賴以冰說的話是對的，沒過幾天，綁架犯就注意到了一直被齊宇抱在懷里的羅明。

“放開手，讓我看看他。”綁架犯彎下腰，雖然輕聲細語，可表情卻很扭曲。

齊宇渾身的血液仿佛凍結，當綁架犯掰開他的手指，狠狠把他扔到一邊的時候，他差點沒有發瘋。

哥哥……難道說哥哥要被……不行，絕對不行！他必須保護哥哥才行！

齊宇伸出手，想要爬到羅明身邊，可是他卻被賴以冰拉住了，他也不知道對方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不但死死捂住了他的嘴，還扣住了他的身體。

羅明在綁架犯摸上他臉的時候就不再開口說話了，他可以感受到那雙粗糙的大手在他身/上一直游/走，甚至還摸上了他的屁/股，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什么感覺都沒。

他曾經以為自己被選中的時候，一定會害怕的不行，可真當這一刻來臨之際，他卻發現……原來他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早在那幾個孩子死去的時候，他的心就死了。

死了的心……是不再畏懼任何事物的。

他從沒那么認真用心的觀察過綁架犯臉上的表情，他甚至記住了對方摸/他的時候，每一個細微之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