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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夜路（1 / 3）

第五十八章夜路

柏楊回到家都是輕手輕腳的，他關(guān)閉電腦的郵箱和文檔都不敢挪鼠標，生怕楊紅艷發(fā)現(xiàn)她其實忘了再把兒子鎖起來。

這應該是楊紅艷忘了，畢竟在剛剛一起回來的路上，柏楊甚至不怕死地提了一嘴周正。

楊紅艷問，你那嘴怎么了，起泡了，上火了？

柏楊就想了一秒鐘，決定盡可量地說實話:“我想周正了。”

然后楊紅艷就緊閉上嘴，看起來是很后悔沒在關(guān)心他之前把自己舌頭咬斷。

柏楊這話是帶了點沖動的，此刻窩在自己的據(jù)點門沒鎖，他也有些后悔，不敢再刺激楊紅艷，沒去碰門，貼著墻聽外面的聲音。

北方墻厚，一磚一磚摞起來是要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天防寒的，正常來說是啥都聽不見。但楊紅艷跪在炕上祈禱，離得格外近。

“……希望主保佑我女兒感冒快點好，學習學明白。”

小松感冒了？最近她住宿，還真不知道近況。柏楊搖搖頭，這種瑣碎的小愿望不會把負責實現(xiàn)那位聽不耐煩嗎？怎么也以為得是“全家平平安安”這種籠統(tǒng)的大愿望。

“……希望主保佑我吃東西順利，吃了不吐。能睡著覺。”

柏楊要推門出去。胃疼先吃藥再祈禱啊，吃藥了沒？看樣是疼得嚴重了，他也不知道，無論如何，先讓他媽把藥按時吃了。

門都開了一半，柏楊聽見:“主保佑我兒子身體健康的，保佑他正常點。”

柏楊鼻子一酸，一滴淚倏爾落下來。楊紅艷消極抵抗這一個多月，恐怕這也是每天的措施吧。他推門出去，提了點聲音說:“你兒子沒什么不正常的，你胃怎么樣了？”

楊紅艷跪坐在炕上，雙手合十，聞聲睜開眼睛，先狠狠剜了他一眼讓他滾邊兒等著，后面改默念了，把這個流程做完。

柏楊在電視柜裏翻出藥盒，空的她也不扔，擱橡膠皮套捆了一小迭。楊紅艷下炕來，推他到一邊去:“你出來干什么？”

“你胃難受？”柏楊看他媽的臉，很難註意消瘦，似乎與之前的歇斯底裏的精神頭沒區(qū)別，可還是心裏沈沈，“吃多久藥了？”

“沒多長時間。”楊紅艷感覺早上沒吃東西，餓得胃難受，“你去把粽子騰騰，對付一口得了，你不……”

要說她也不是多虔誠，得疼的干不了別的事兒了，才想起來安坐一會兒禱個告。鵝還沒餵，柴火也沒抱，要去老劉那把鏟鍬要回來也拖了一天，要給柏楊熱飯也要看就下午三點了。

當下一陣眩暈，幾乎扶著柏楊蹲在地上。

“咱們?nèi)タh城找大夫。”柏楊扶她上炕，“你現(xiàn)在什么感覺？”

“讓我躺一會兒。你干你的去。”

“我沒什么要干的！你別讓我操心！”柏楊跟她操心，扶她就覺得腰也一陣疼，要是楊紅艷暈倒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多半也背不了她，“我去熱一下粽子，你墊一口，然后收拾東西去縣城，縣城不行就省城。”

“去啥縣城？誰跟你坐大客折騰。你別讓我跟你急眼，我現(xiàn)在難受。”楊紅艷習慣拿主意，眼下沒時間教訓柏楊。要說人疼哪裏也別胃疼，長在人的轉(zhuǎn)軸位置，牽著五臟六腑連著腦袋都鬧心。

柏楊拿起楊紅艷的電話，在撥號聲裏告訴她:“我找人來，坐車去。你這樣都坐不起來，我不放心。”

“你找誰來？”

“我還能找誰，媽媽。”柏楊眉頭皺的，楊紅艷看了突然覺察到一種陌生，連同他從未叫過的極度無奈的稱呼，“我找周正來，接我們?nèi)メt(yī)院。”

楊紅艷聽到這個名字就要開口，張了張嘴，柏楊已經(jīng)在電話裏低聲說了兩句，掛了電話，不看她徑自去收拾東西。

“柏楊，你把人周正當什么人？”楊紅艷在外屋扯嗓子叫他，語氣虛弱，比起質(zhì)問，更像是沒底的試探，“這一個多月，你們斷沒斷？你當他跟你認真玩？你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他將來不去結(jié)婚？你們兩個男的混一塊堆兒，以后你們倆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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