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散朝后皇帝將李璧帶到勤政殿，親自為李璧煮茶，李璧受寵若驚，連連謝恩。皇帝直看著李璧，李璧樣貌比瀟灑不如李圭，比英武不如李璜，比儒雅不如太子，卻有一身驅(qū)云破日的凜然之氣。
皇帝不由感慨:“朕記得以前你恭敬謹(jǐn)慎，從不輕易得罪于人，如今是愈發(fā)凌厲起來了……”
李璧不知皇帝此話是夸是鄙，只得答道:“兒臣受命督察，亦曾誓言以身為劍守我河山，自然要?jiǎng)傊辈话ⅰ⒗讌栵L(fēng)行。只是兒臣尚且稚嫩，還難以做到逐惡懲兇、眾鬼驅(qū)避。”
“我兒已做得很好了。只是有件事我兒該記在心裏，你是劍，朕是執(zhí)劍之人，朕之所指、你之所向，咱父子二人通力配合才能事半功倍。孩子，你還太年青，朝中許多事你還看不明白，為父愿意慢慢教導(dǎo)，可你也要信任為父，知道么？”
李璧連忙跪下身:“兒臣定謹(jǐn)遵父皇教誨，絕不自作主張。只是，只是兒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皇帝將李璧扶起:“疫疾兇險(xiǎn)，你是朕最看重的孩子，朕本不欲你前去，可你知為何朕改變了主意？中、寧二州交接之處，正是黃江改道之處！”
黃江泛濫已久，兩岸百姓苦不堪言，工部工匠大臣幾經(jīng)商議，提出筑堤、疏通、改道之舉措。江河湖海天地生也，從來治河都順應(yīng)天時(shí)，怎能逆天而行？何況江河改道所涉州縣眾多，勞役、錢財(cái)皆需籌措，稍有不慎，就會發(fā)生民變。可皇帝魄力非常，他看準(zhǔn)人心思定，再加上先皇治下太平、國庫充盈，他便拼著舉國之力治河。治河之舉措前前后后耗費(fèi)十年之久，而這其中黃江確實(shí)再未泛濫成災(zāi)，等到前年堤壩全部修成、河流完全改道，黃江再不桀驁難馴，朝野上下更是一派歌頌。
李璧問:“難道父皇擔(dān)心這瘟疫跟治河有關(guān)？可治河是造福百年的大功績，救兩岸百姓于水火之中，怎會招致天罰！若是如此，這老天也未免太昏聵了！”
春熙忙道:“王爺，這話說不得啊！”
皇帝卻朗聲質(zhì)問:“這話如何說不得！朕乃真龍?zhí)熳樱瑸榘傩丈琊⒏暮拥溃逕o愧于天地！若真有懲罰，向著朕來便是，何故揉捏朕的百姓！璧兒，此次朕派你去何玉為的是四件事，治瘟疫自不必提，還有三件:一，中州北接韃蒙，駐有守軍十萬，這十萬精兵是我朝戍邊制敵之利器，他們絕不能限于疫病之中，所有藥材、物資要先供他們使用！”
中州北至遼東大片為靖安道，中州、遼東分別駐有十萬大軍，還有十萬戍衛(wèi)邊境關(guān)卡，大軍威懾蒙夷，提防外國，這三十萬軍隊(duì)連著西北的二十萬大軍，常輪換駐地，一旦其中一方出了事，整個(gè)邊境駐軍怕都要受到牽連。事關(guān)邊境安危，李璧自然不會輕忽。
“兒臣省得！”
“二，這疫病究竟從何而來，可以查上一查。若是天災(zāi)，天地不仁，我等也無能為力；若是人禍，定要追究到底，給蒼生一個(gè)交代！”
“是！”
“這第三，就是請你代朕看一看朕的河堤，看看它究竟如何，希望它別是個(gè)笑話……”
李璧安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父皇為百姓嘔心瀝血，就算河堤成效不盡人意，父皇愛民之心也昭然天地！”
皇帝笑了笑，從腰上解下一枚印章，遞給了李璧，握住他的手動情說道:“這是朕的私印，跟著朕也有三十多年了，愿這帝王龍氣能護(hù)佑我兒百毒不侵。璧兒，此去一定小心啊！”
皇帝此話語出于心，李璧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前些日子兒臣太過任性，還要父皇縱容，兒臣幾番想與父皇剖白，都沒能成行……如今是兒子自請前去，還要多謝父皇成全之恩！不過，不過還有一事，兒臣斗膽，懇請父皇恩準(zhǔn)！”
送走李璧后，皇帝召來了孫明義。
“朕將派遣肅王去何玉監(jiān)察地方官員治疫，你之前曾同肅王一道前去東明，這次可愿意再護(hù)他入火海？”
孫明義沒有立刻答應(yīng)，片刻猶豫后才答:“卑職謹(jǐn)遵圣諭！”
皇帝將手中奏折放下，抬眼看了看他:“怎么，不愿意？不愿去疫病流行之地？”
孫明義馬上道:“解民倒懸，朝廷之責(zé)，卑職身為禁軍，理應(yīng)為陛下分憂！卑職甘愿前往！”
皇帝又問:“那，你不愿意跟著肅王？”
孫明義真的不愿意再見李璧！自從東明回來后，孫明義每夜都輾轉(zhuǎn)反側(cè)，一閉眼就是八個(gè)兄弟慘死的景象，他每次巡邏都小心翼翼，就怕再出事故！這些天他都繞著李璧走，倒不是怪罪，也不是厭惡，只是因?yàn)槊看我姷嚼铊刀紩屗肫鸨涣一鹫勰サ慕姟Ｋ菬o法面對自己。
可這話對皇帝不知如何說起，孫明義只得道:“卑職，愿同肅王前往何玉，請陛下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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