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5 章

“還能有什么事呢，咱們那位的脾氣你難道不知道？寵了慣了幾十年，手把手地教養，最后卻變成如此場面，他哪裏受得住呢……”李玥瞥了眼孩子們，如此嘆道。

陶夭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喚了冬滿來身前，又抱回春芒，向嫻妃請罪:“母妃，孩子們起得早沒吃什么東西，我帶他們去用些膳食，就不打擾您和二、二殿下說話了。”

嫻妃這才回過神，緩緩點了點頭:“去吧、去吧，記得教好他們規矩，待會千萬別觸目圣顏。”

陶夭口中稱是，抱著春芒、要秋萌和冬滿手拉手隨自己離開，讓他們一家安心說話。李璧送著陶夭離開，后才回到殿中，開門見山地問道:“太子殿下他們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璜嘆了口氣:“咱們都是一家人，沒什么不能說的，弟弟也不瞞你。父皇昭告天下說太子殿下一家是惡疾而亡，可哪有這么可怕的急病一下要了三個人性命？太子妃和皇孫都是被太子殿下殺害的！”

此事李璧已經知道，可無論聽多少次、想多少次，總覺得難以置信、無法接受:“究竟為什么？何至于此？”

李璜道:“這事父皇捂得嚴實，弟弟也只探聽了一二。太子多年未添子嗣，大家只以為是太子妃善妒，后來才聽說是因為太子豢養臠寵、竟到了獨寵一人的份上。這事瞞得緊，之前父皇只知道有這么個人，但太子仍寵愛其他姬妾，便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后來不知怎么太子妃得了消息，說太子寵奴滅妻罔顧人倫，求父皇為她主持公道。父皇得知太子無子跟那臠寵有關登時大怒，下詔賜死，結果太子竟未此發了瘋，不但殺死了太子妃，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最后自戕而亡！”

李玥聽了無數次，每次都覺得震撼:“真不知該說太子哥哥傻還是癡，為了一個男人竟弄得家破人亡，值得么……”

嫻妃看著李璧認真說道:“跟男人、女人或是雙元都沒有關系。皇家子孫生而高貴，喜歡什么不行，別說喜歡一個男人，就算喜歡十個八個又有何妨！可太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人獨寵乃至影響子嗣！人之在世最為重要就是傳宗接代繁衍子嗣，人丁單薄則皇室不穩，太子做了這等昏事就是把自己和那個臠寵往絕路上逼！最后竟連小皇孫都不放過，他可想過陛下會如何傷心！”

李璧苦笑連連，那臠寵必然就是隨遠。可嘆太子與隨遠真情一片，竟落得如此下場。是啊，若太子能退一步、讓一步，寵一寵姬妾、再生出幾個皇孫，父皇也不至于為了個云隨遠與他置氣。可情之一字忠潔貞烈，非是網中人，如何能理解一對眷侶一世情緣的恩愛纏綿？更何況隨遠于太子不單單是愛人。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唯有一顆心竟也不能自由，活著又同死了有什么分別？霖兒活在世上也不過又一個太子，與其讓他痛苦，不如幫他早些解脫，還能報覆皇帝，何樂不為？之前李璧只覺得無法相信，現在他倒是全然理解太子的心了。

慘烈是他的痛苦，狠辣是他的絕望，他一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容易尋了一束光也被無情撲滅。太子本就非豁達之人，除了毀滅，他哪裏還有別的選擇？

“拍父皇傷心？父皇可曾想過太子會有多傷心？同是一顆心，誰又比誰金貴呢！太子正是怕父皇不夠傷心才會下此狠手呢！”

“你！”嫻妃未料李璧會如此大逆不道，反手一巴掌拍在李璧臉上，“大膽！你怎能這么說話！”

“母妃！”李玥和李璜具嚇了一跳，連連勸解，“母妃這又為何！二哥與二皇娣感情深厚，自然更能理解太子殿下情人之苦，又、又并非是別的意思！”

嫻妃凌然道:“為娘給你娶妻是為了延續香火，不是為了讓你玩才子佳人游戲的！我兒素來沈靜自持，為娘對你一向放心，可自從娶了那個小君，你看看你變成了什么樣子！為娘不愿你入朝你非要入朝，入朝后又不聽勸告處處同你父皇作對落得放逐遼東的下場。好容易有機會回來，你不知想辦法討好陛下求得他的原諒，竟在此口出狂言！為娘不求你功成名就，只要安安分分活下去就好了，你、你是要氣死為娘啊！”

嫻妃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按理說李璧如今已有子嗣，她該了卻心愿才是，可眼看太子之位懸空、諸子蠢蠢欲動，李璧又說出了這種違逆皇帝的話，他還是曾經那個孝順可靠的李璧么？

李璧早就習慣了嫻妃這番說辭，不疑有他，跪下請罪:“母妃息怒，只是太子殿下對李璧恩重如山，兒子赴那遼東一去三千裏，家裏的事全賴太子殿下和陶大公子看顧，恩情未報太子就遭遇了這等事，李璧實在忍不住替他委屈……”

嫻妃暗自點頭，知恩圖報，倒還是他。

李璜扶住李璧:“太子哥哥的仁厚咱們兄弟誰人不知？二哥走后我們姐弟許多事都靠太子哥哥回護，咱們又豈會不感恩？正是因為如此，咱們才要為太子哥哥報仇！”

李璧心中一震:“報仇？什么意思？”

李璜道:“這事的起因雖是父皇賜死那臠寵，可太子哥哥瞞得緊，父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葬禮之上父皇怒斥皇后，險些廢后，陳家傾力相勸才改為禁足，這事難道與皇后無關？依弟弟推測，這事是皇后故意告訴太子妃、讓太子妃去找父皇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父皇厭惡太子！”

李璧的心沈了沈:“何出此言？”

“若皇后真心為太子籌謀，知道此事后該盡力遮掩、私下規勸才對，可她卻讓太子妃鬧到了陛下那裏，不就是為了讓太子和太子妃離心么？太子為了一個臠寵隱瞞父皇，父皇焉能不氣？依父皇的脾性，怎會不處置那臠寵？這些年太子與父皇早有嫌隙，再出了這事，豈非有機可乘！皇后雖是太子姨母，但畢竟不是親娘，只怕她的心大著呢！”

李璧沈吟:“你的意思是？”

“若皇后和六哥當真如此城府又有如此狠心，有朝一日登臨大寶，咱們兄弟又是何等處境？咱們身受先太子恩德，怎能看小人得志？這太子之位，絕不能落到皇后母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