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8 章

張長生擺著浮塵不住轉來轉去，目現焦急之色，全然沒有往時寵辱不驚的神仙姿態:“怎么還沒好，要不干脆沖進去、直接把李璧拿下好了！”

“不行！”李璜斷然拒絕，“我答應了母妃不會在這裏動他，你不要亂來！”

張長生嗤笑一聲:“他近午來此，用了午膳、吃了茶點，眼看著晚膳都要上了！嫻妃在做什么，真當以為是讓他們母子談心呢！康王爺，恕貧道多言，您母親確定會幫您么？”

“你閉嘴！”李璜怒聲呵斥，“她是我娘！她說會幫我自然就會幫我！我看你有些本事又忠心輔佐才敬你三分，但你別忘了，我才是皇子王孫，來日榮登大寶，我才是君主帝王！你可不要自恃功高！與其在這裏指責我母親的不是，你不如想想怎么把李圭給弄來后宮！”

張長生見他發怒心中不屑，卻也只得做出一副順服樣子:“貧道也只是擔心罷了，若犯了王爺的逆鱗還請王爺恕罪。李圭那邊貧道也派人去請了，可無論如何威脅他都不來啊！高大人早就說過，李圭不會受我們挾制的，因為他清楚得很，他不來他和廢后尚有一線生機，他若來他們母子就只能黃泉相見了。我們現在唯有通過嫻妃娘娘制服李璧，只要李璧妥協，李圭一個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樣?！?

“你們既然知道全靠本王母妃就尊重些，本王都不著急，你跳什么腳，好生等著！”

張長生面上附和，心裏菩娥不住冷笑，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區區螳螂還真以為自己是黃雀了！

李璜嘴上教訓張長生，其實哪裏能不著急呢，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往嫻妃寢宮去，現在門外向裏張往。嫻妃早已起身與李璧坐在殿內說話，自然瞧見了張頭張腦的李璜，悄悄朝他擺擺手叫他回去，轉身向李璧笑問:“怎么樣，這茶可合你胃口？”

李璧放下茶盞，搖了搖頭:“這些年在遼東多喝粗茶，少有這么精細的，母妃這茶叫兒臣吃了，倒是牛嚼牡丹了?！?

嫻妃聞言紅了眼睛，掏了帕子來擦了擦眼淚:“我兒先前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茶都要露雪冰霜來烹，新綠陳白來煮，現在竟連井水和泉水都分不出，這些年你受苦了！是母妃沒用，護不了你??！”

李璧忙安慰嫻妃:“母妃萬勿難過，吃喝不過口舌之欲，就是清貧些又何妨？何況兒子這些年吃得好穿得暖，比起遼東百姓富裕豐足不知多少，又有賢妻愛子相伴，除惦記您和玥兒，竟再無不如意之處，實在快樂得很呢！”

嫻妃含淚笑道:“好，好，不愧是我兒，從小到大你都是最聽話、最懂事、最讓為娘放心的。你既然喜歡遼東，待有朝一日璜兒繼位，便叫他封你為遼東王、讓你們全家可以一輩子在遼東逍遙自在，好不好？”

李璧垂下眼:“母妃，事到如今，我們還回得去遼東么？”

嫻妃見有機會，趕忙說道:“回得去，如何回不去！母妃都聽璜兒說了，你的為人母妃知道，太子的事絕不是你做的，是李圭瞞著你犯了事、拖你一起下水對不對？你父皇高傲自得，最恨別人欺騙，所以才會大發雷霆、在殿上就要對你們懲治，但他如今昏迷不醒，你若趁現在檢舉李圭、將功補過，待你父皇身體好轉、心緒穩定，咱們細細解釋，他一定能理解的！到時候最多將你訓斥一頓、除去爵位罷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等璜兒繼位，他封你一個遼東王，讓你和你的孩子們、你的王君一起回到東北雪原，既離得玥兒不遠，過節時又可以回盤龍看看母親，豈不兩全其美！”

李璧輕笑:“這些都是璜兒告訴您的？”

嫻妃柔聲勸道:“是璜兒說的，到娘也覺得他說得合理。你本就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又有個善妒的王君，做王爺時便后院空虛，當了皇帝豈能不納后宮？娘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寶貝難過，后宮爭斗也絕非他能應付的，所以你一定不想當皇帝，對不對？璜兒是你的弟弟，你們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做皇帝絕對不會虧待你的，有他照應你，娘也放心?！?

“您就肯定璜兒能繼承皇位？”

嫻妃又流起淚來:“我不愿意想，可是你父皇那身子，就算撐過這次，還能挺多久？那張長生要真有長生不老的辦法，又怎會讓你父皇遭此一劫！你父皇若沒了，咱們除了自己還能仰仗誰？老七是個不中用的，其他兄弟還沒長成，朝上也就老六和你們兄弟，只要你肯幫璜兒，大權定然不會旁落，娘相信你們！”

“為什么我要幫他？”

“他是你弟弟啊，除了他誰還會真心照拂你呢？”

“您可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所為？是他將偽信交給父皇、是他買通了人證陷害于我、是他跟高禧厚和張長生勾結想要一箭雙雕除掉我和老六！您要我幫他？您說他會照拂我？他恨不得要了我的命！”

嫻妃站起身，走到李璧身邊，抱住了他:“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弟弟還小，年輕氣盛，容易受人挑唆，可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艺f的時候我便知道，我的璧兒根本不是這種人，這事情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我狠狠責罵了他，他也悔不當初，可事已至此，他能怎么樣呢？難道告訴你父皇真相、叫你父皇治他個欺君之罪么？到時候老六繼位，你們兄弟都沒有活路可走??！只能委屈你了！但你放心，璜兒已向我保證，只要他繼位他就會為你洗清冤屈，放你去遼東做你的大王！”

李璧有些哭笑不得:“他若真當我是親哥哥就不會把我逼上絕路！您口口聲聲說了解兒子，兒子寧愿一死也不愿背負污名，這您難道不知道么！這么些年，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點一滴辛苦經營而來，我受了別人不少恩惠和幫助，這些人中根本沒有李璜的姓名！我從不需要他的照拂！他向您保證可以放我一馬，好，我們先不說這話真心還是假意，我也向您保證，日后我若大權在握，也覺不會要他性命，您大可放心！您就好生待在后宮、不要管前朝的事、安心養病，好么！”

嫻妃有些著急:“那個位置究竟有什么好，高處不勝寒，孤家寡人！你看看你父皇，他哪有一天是真正輕松快樂的！你那么愛你的小王君，為了他不惜放棄后院，還準他成天拋頭露面到處亂跑，你忍心把他拘在深宮之中么！你的孩子甚至地缺無救，你忍心叫他被世人嘲笑么？璧兒，你一向最聽娘的話了，不要跟你弟弟做意氣之爭，不要搶那個位置，它不屬于你！”

李璧道:“君者，一國之主，萬民之父，天下生息太平之所系、江山安康繁盛之所依，雖為一人，身負天地眾生，豈可為一己之私草率而為！我欲為君者，非為生殺予奪之利、萬人匍匐之尊、錦衣玉食之樂，乃為生民社稷耳！我之王君寬仁愛民，我之幼子勤勉自勵，何愧于天下？帝王之位本該有能者居之，我為李氏子孫，又胸有壯志，何不能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