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通訊的聯系器只響了一聲, 阿爾弗雷德就接通了通訊，他語氣不急不緩，冷靜地問道：“布魯斯老爺, 您有什么事嗎？”

“阿福, ”布魯斯靠在沙發上，伸長了腿, 他說道：“我心裏有些問題, 我不知道該詢問誰, 我只能找你。”

“是和肯特先生有關嗎？”阿爾弗雷德這樣說道。

“是。”布魯斯簡短地回答。

阿爾弗雷德問道：“是什么問題呢？”

“我認為，”布魯斯說道：“我喜歡他。”

“你說的是肯特先生？”阿爾弗雷德的尾音少見的飄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十分配合地打開了他這邊的用于屏蔽超人超級聽力的消/聲器——他養大的老爺有喜歡的人了。

聽到他名字的克拉克註意力在阿爾弗雷德身上一掃而過, 又充滿疑惑地掠走了，讓克拉克驚訝的是，他也聽不到布魯斯這邊的聲音了。

“布魯斯老爺, ”阿爾弗雷德發出一聲近乎于喟嘆的呼喚，他說道：“或許你沒有註意過，當你有問題的時候, 你一般會與肯特先生進行交流, 你找我的時候詢問的時候, 問題則必然與肯特先生有關。”

哦？是嗎？

“是嗎？”布魯斯靠在沙發上，他閉上眼, 疑問句的尾音拉得長長的。

“布魯斯老爺, 你和肯特先生吵架了嗎？”阿爾弗雷德故意這樣問道。

布魯斯的否認急促而堅定：“沒有。”

“那為了什么事情？”管家俠的話裏帶著一點興味與好奇, 阿爾弗雷德說道：“既然你給我打來通訊, 布魯斯老爺, 那么請你問出你的問題吧。”

他直白地追問道, 只有這樣才能撬開韋恩家的這位老爺嚴絲合縫的嘴。

“我……”布魯斯說出了這個主語，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這幾天，我在大都會，遇到了一位睿智而美麗的女士，她說了一些話讓我十分在意。”

阿爾弗雷德安靜地傾聽著，布魯斯直接了當地說道：“她問我，我可曾遇到過懂我，理解我，關心我的人，我可曾遇到讓我滿心關切，我在意的不求回報的人。”

布魯斯聲音有些低，他慢慢地說道：“她敘述的應是我喜歡的人，她還說道‘別錯過我的’。”布魯斯吐出一口氣，能憋氣八分鐘的布魯斯老爺突然有了種近乎于窒息的緊張，他說道：“但是，阿福，當我聽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腦子裏只有一個人。”

“是，阿福。”布魯斯回答道，話裏充滿了不確定，他問道：“我在那位女士說這些話的時候，想到了克拉克，但是……我……”

“但你不確定，”阿爾弗雷德補上布魯斯的話，說道：“但是你不確定，你的這種反應是不是能夠稱之為喜歡，對嗎，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帶著點無奈的嘆氣在頻段裏響了起來，他手搭在額上，聲音悶悶的，問道：“阿福，什么是喜歡？”

阿爾弗雷德那邊停頓了好幾秒，吃了一驚卻又覺得理所當然的管家俠十分認真地組織了一下語言，接著，阿爾弗雷德才說道：“布魯斯老爺，我認為我與其向你解釋何為喜歡這個抽象的疑問，不如問你幾個問題。”

“請。”布魯斯短促地說道。

阿爾弗雷德慢慢開口問道：“你是否對肯特先生有種近乎于自私的占有欲，布魯斯老爺？”

布魯斯沒有回答，問道：“什么意思？”

“換句話說，你不希望喜歡上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因為你很清楚，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剖析道：“肯特先生追求那種從一而終的愛情，他希望擁有一個理解他，關心他的人，但是你不希望他現在以及未來有這樣一個伴侶，對嗎？”

布魯斯閉著眼，誠實地回答道：“對。”

阿爾弗雷德補充地問道：“你希望那個人是你，對嗎？”

“對。”

阿爾弗雷德抿嘴笑著，小氪搖著尾巴，狗子跳上暖呼呼的沙灘椅上，靠在管家俠的胸口，阿爾弗雷德像是抱著孩子一樣抱著小氪，阿爾弗雷德繼續問道：“那么，第二個問題，布魯斯老爺，就像那位女士說的那樣，你是否懂肯特先生，理解肯特先生，關心肯特先生，你是否愿意在肯特先生遇到麻煩的時候，不求回報地伸出援手。”

“當然。”布魯斯這樣回答。

阿爾弗雷德輕輕地笑了起來，趴在胸口的狗子也喜滋滋地咧開嘴，阿爾弗雷德繼續問道：“最后一個問題，布魯斯老爺，在你談到喜歡這個問題的時候，當肯特先生的臉出現在你腦中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種心頭為之顫動，一種仿佛被羽毛掃過心間的感覺？”

“是的，”布魯斯手擋在眼睛上，他說道：“是的，我有。”

“是的，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這般篤定地說道：“這樣的反應，我們通常稱之為喜歡。”狗子狗嘴懟到阿爾弗雷德耳機邊，嘟嘟囔囔地“汪”了一聲，它在表示讚同。

“這就是喜歡？”布魯斯重覆了一遍。

總是冷靜自持的布魯斯的心此時就像阿爾弗雷德形容的那樣，他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動，就像是被長著細密絨毛的羽毛輕描淡寫掃過之后的顫動一樣，他放下擋在額上的手，眼睛睜著盯著酒店客廳頂上裝飾奢華的吊燈，裝飾著細密垂飾的吊燈閃爍著細碎的光亮，他眼睛發花，心裏卻再清明不過。

他喜歡克拉克，就像黑暗總追逐光明一樣，他喜歡克拉克陪在他身邊，他喜歡無需言語，克拉克就能理解他、支持他、關心他的樣子。這個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他就有種平靜的心安。

就像阿爾弗雷德問的那樣，克拉克遇到任何麻煩，他也會不求回報地去幫助他，他根本不擔心克拉克苦惱的事情會破壞他的原則，因為他們在守護正義方面的理念都出奇的相似。

但是，他是這么樣想的，克拉克是怎么想的？

假如他把自己的心意告訴給克拉克，他們會不會連朋友都沒法做？

“布魯斯老爺，”一直安靜著的通訊頻裏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管家俠說道，語氣篤定極了：“別低估你在肯特先生心中的地位。”

末了，阿爾弗雷德逐字逐句地說道：“別錯過他。”“啪”，通訊斷了。

阿爾弗雷德躺在夏威夷海灘邊的沙灘椅上，抱著一團毛茸茸熱乎乎的狗子，狗子肥嘟嘟的爪子搭在阿爾弗雷德胸口，說道：“這估計以后啊，你的克拉克爸爸就要常住在韋恩莊園裏了。”

老管家在剛剛聽到布魯斯的問題的還有那么點吃驚，但是他也就吃驚了那么短短的幾秒，因為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之間有著旁人不可及的默契。就是有那么點可惜的是，韋恩家和肯特家怕是沒有下一代咯。

有點激動的阿爾弗雷德環著狗子顛了顛，說道：“小氪，我怎么感覺你長胖了好多，”狗子耳朵豎起來一只，阿爾弗雷德繼續說道：“走走，跟爺爺游泳去。”

管家俠半天才冷靜下來。

別錯過他！

仿佛一個霹靂披在腦門上的布魯斯靠在沙發上，閉緊了眼睛，他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坐直了身子，又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