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封你個貴妃，這后宮你就基本坐穩(wěn)了，慢慢兒地再替朕生個皇子，朕封你為后也就沒人說三道四的了。”我羞著打他：“誰說要給你生兒子啦？臣妾又不是豬，生了一個又一個的，不累么？”他點(diǎn)著我的鼻子道：“稚奴要是不肯給朕生，朕就去找別人給朕生了……”“皇上——”我羞得鉆入他懷里，他摟著我哈哈大笑。

正文第28章產(chǎn)女

后宮依然在平靜中暗藏殺機(jī)，先是玉妃被賜自盡了。然后是靜嫻太妃，她居然先殺了皇七子后自縊，據(jù)說在她死前一夜，永璘去過她宮中談了很久。永璘走后不久，他就用藥毒死了自己的親兒子后上了吊。皇太后盲了，行動都要靠人扶。這些我都不敢問，也不敢打聽，本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想法兒在自己的宮里安生過日子。只是有次無意中問起劉時，永璘輕描淡寫地道：“朕打發(fā)他去皇陵為先皇守陵了。”由于劉是在逼宮前幾天不見的，我猜到他與皇太后及靜嫻太妃的事有關(guān)。我再不敢多問一句，倒是平姑姑告訴了我一點(diǎn)兒，說劉是皇太后放在皇上身邊的坐探，專門探聽皇上消息的。幸好他對皇上還算忠心，并沒把皇上的事兒告訴太后，永璘才饒了他一命，派他去給先帝守陵。永璘的身邊換了個叫李大用的太監(jiān)，四十多歲，木納寡言，平時帶他在身邊就跟這個人似的。據(jù)說原是太皇太后宮中的。那便不奇怪了。

我身子越來越重墜，人自然越發(fā)地懶了，連針線也不高興動，永璘的鞋面兒繡了一半就擱那兒了。那日三哥來診脈，說離生產(chǎn)的日子不遠(yuǎn)了，上元宮早早就準(zhǔn)備了起來。本來永璘打算中秋帶我偷偷回去一趟家，因了這個原因也取消了，只留在宮里過。

中秋朝廷照例兒是不早朝的，放假一天讓大家過節(jié)。其實(shí)前兩日就基本沒事了。永璘今年內(nèi)年取消了中秋賜宴，說為了他一個讓大臣不能團(tuán)圓實(shí)在有違中秋之意，他這么一說，人家當(dāng)然高興，高興之余也不免大拍天子馬屁，說他體恤臣下，仁孝英明等等，永璘只一笑了之，白不放在心上。

再有一天就要過節(jié)，各宮都在忙碌，我也笑看著他們忙，這幾天胎兒不大動了，也許是前些日子太頑皮的緣故，永璘倒真的信守承諾，每日都過來陪我們。爺兒倆玩得不亦樂乎，不管我的感受。不過看見他們這樣開心，我也是高興的，永璘肯下功夫來，說明在他心中這個孩子的位置很重，就象他說的，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嘛。

永璘帶了三哥悠悠閑閑地過來時已是下午，我正躺在搖椅上看宮人邊打鬧邊掛燈。永璘低頭親了親我，便拉我起來，我覺得有東西流了下來，也沒在意，因?yàn)檫@兩個月偶爾也會小解失禁，三哥說是懷孕的緣故，不要緊。因此只是回進(jìn)屋里換了衣裙就來陪他們。兩人剛聽了侍講，為了一個漢朝的內(nèi)故發(fā)生了爭執(zhí)，遂叫人搬了一大堆書來查。我扶著宮女慢慢地挨關(guān)坐下，隨手拾起一本書就看，兩個人邊翻找還邊爭論，我看了直笑，瞧他們的樣子，哪象君臣，為明就是兩個大孩子。

平姑姑來說晚膳已備齊，永璘便扶了我起來，同三哥一起去用膳，我坐過的地方有點(diǎn)濕，天太悶熱了，也不知會不會下雨。

我胃口不佳，不太想吃，永璘一個勁兒地要我多吃點(diǎn)，我才勉強(qiáng)又吃了幾口。一時他們吃完，撤了桌子，我扶著永璘要站起。誰知一下子就沒站得起來。咬咬牙，一使力才撐了起來，只覺身下嘩的一下，有股熱熱的東西流了出來，我登時臉紅，怎么這時候……平姑姑低低叫了一聲：“娘娘，你這是……該不是破水了吧？”我一怔，三哥的手多快，一下子就扣住了我的手腕，臉色變了變，道：“快扶娘娘上床去，傳收生婆過來。”這一說，宮中人著了慌，燒水的燒水，叫人的叫人。永璘更干脆，一把抱起我，快步走入寢宮，放在床上，問：“你感覺怎么樣？”我搖搖頭，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啊。他握住我的手，道：“你別怕，朕就在這兒。”我笑笑，道：“皇上暫請出去吧，這兒不方便。”他臉一紅，松開手來。收生婆本就在宮里住著，一叫就到的，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回永璘：“時辰還早，請皇上回避一下。”平姑姑便把他們都推出去了。我躺在床上，終于要生了，想到這兒，不由地緊張，收生婆道：“娘娘別害怕，別緊張，越緊張越疼，越怕越難生。就當(dāng)什么事也沒有就好了。”我苦笑，這么大一個孩子要從肚子里出來，能當(dāng)沒事么？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卻一直沒有動靜，收生婆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喝茶。我知道永璘也不會睡，聽著外面二更敲過，不由焦躁起來，生就是生，不生便不生，這么耗著算什么？正要罵那收生婆說的不準(zhǔn)，忽然腹部一痛，我不及防，失口叫了起來。收生婆放下杯子，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肚子，道：“娘娘，馬上要開始痛了，你別害怕，開始時不會很痛的。”我點(diǎn)點(diǎn)頭，果然腹中隱隱地痛將上來，一陣一陣兒地，過了約有一刻鐘，就停下了。平姑姑問：“怎么樣？”收生婆道：“還早！”平姑姑便看了我一眼，出去告訴給永璘，一會兒又進(jìn)來道：“皇上叫娘娘別害怕，他就在外頭守著娘娘不離開。”我問：“三哥還在么？”平姑姑道：“皇上叫他回去請老夫人過來看視娘娘。”聽說娘要來，我放了點(diǎn)兒心。她畢竟生過五個孩子，比較有經(jīng)驗(yàn)。又過了一更，我的肚子又開始疼，這次疼的時間比上次長了一些。然后又停下了。我渴的要命，喝了好些水，又出了好多汗，第三次痛的時候娘來了，她比我鎮(zhèn)靜得多。她一坐到床邊，我便拉住了她的手，叫“娘！”身痛的是冷汗，咬著牙忍過了這一次，我問她：“娘，還要多久？”娘說：“很快的。”我想她是安慰我，因?yàn)槭丈拍樕线€是不急不忙的樣子。一直到永璘下了朝，我依然沒有生下孩子，可是已經(jīng)很痛了，知道永璘在外面，我叫平姑姑準(zhǔn)備了軟木讓我咬著，以免發(fā)出聲音讓他擔(dān)心。娘一直陪著我，安慰著我，有她在，我多少有點(diǎn)安心。

又是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下午，轉(zhuǎn)到晚上，宮的燈燭把宮里照得亮如白晝。我已分不清是什么時辰，只衣稀聽說太皇太后來了，正在屋外陪著永璘。又是一陣急痛，我大約是暈了過去，因?yàn)楹竺娴氖掠洸磺辶恕?

醒過來后，我從娘和其他人焦急發(fā)白的臉上看出了事情的危急，恐怕我是熬不過這一關(guān)了。我伸出手，娘緊緊握住，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我問娘：“是不是難產(chǎn)？”她沒說話。但我已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先皇寵幸的宮人多，先后有十一位嬪妃死于難產(chǎn)，生孩子原是宮中嬪妃的鬼門關(guān)。娘道：“第一個孩子都是難生的，稚奴別害怕，太皇太后和皇上在外面守著，他們的福澤會保佑你的。”我問：“幾更了？”平姑姑道：“剛敲過一更。”這么晚了？我一點(diǎn)都沒有感覺，痛又襲了上來，我抓住院娘的手，道：“娘，若是孩兒不幸，你告訴皇上，孩兒失了諾言，不能陪他了，讓他勿以孩兒為念，只要他活得開開心心的，孩兒亦含笑九泉。”娘的淚水象水一樣淌下來，道：“稚奴別胡說，為了皇上，你也該好好兒把孩子生下來。”好痛！我咬住唇，肚子里有東西正往下墜。“娘娘，使點(diǎn)兒力。”收生婆叫。

正在這時，“咣”的一聲，門被推開，我抬眼，永璘竟大步走了進(jìn)來。“皇上，皇上，”宮女太監(jiān)一起拉他：“您不能進(jìn)去，會沖克的。”永璘一把甩開他們，走到床邊，母親和平姑姑忙行禮退到一旁。我又驚又喜，道：“皇上……您怎么能進(jìn)來？”“朕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握住我的手，問：“稚奴，你怎么樣？”我痛得快到死去了。“蕭子風(fēng)！”永璘喝：“你平時不是號稱無所不會，無所不能么？好，朕命你現(xiàn)在速速救治朕的稚奴！”“皇上，”蕭子風(fēng)風(fēng)一樣的嘆息聲：“陰陽更替，生死相循，在下無能為力！只能——看娘娘的蔭福了。”“混帳！”永璘吼。我叫：“皇上！”“稚奴！”他急得滿頭大汗，眼中又是怕又是憂又是急又是憐。我道：“皇上，臣妾福薄，雖遇上了皇上這么好的男人，卻不能侍候一生。臣妾去后，皇上要速速忘了臣妾，這樣臣妾才能安心于地下……”“稚奴！”他怒道：“朕跟你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皇兒更經(jīng)過了那么多劫難，難道你要功虧一簣？你給朕好好聽著，朕是皇帝，朕不許你死，你就不準(zhǔn)死！更不準(zhǔn)帶著朕的皇兒一起去！你聽見了嗎？”我想勸他別這么固執(zhí)，一陣巨痛象浪一樣打過來，我聽見人叫：“看見了，看見了，娘娘，再使把力。快，用力！”我看著永璘，他目光堅定，道：“稚奴，聽話，再使點(diǎn)力氣。”我緊緊握著他的手，覺得他的力氣似乎正從那里傳過來，于是我又有了力氣，我用力……忽覺有人從我肚里拉出了什么，腹中頓時一空，我筋疲力盡，模模糊糊中聽見人喊：“生了，皇上，生了，是位公主……”然后我便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影像。

我醒過來時，一切都平靜了。母親，永璘，平姑姑，收生婆都不在。就象一個常日的午后，我剛剛午睡醒來一樣，我輕輕動了一下，渾身都痛，一個宮女忙叫：“娘娘醒了！”門立時推開，他們都走了進(jìn)來。

永璘第一個走到床邊，滿臉含笑，將我的手握在手中，道：“你醒了？”我問：“皇兒……”“她很好，在睡覺。”頓了頓，他告訴我：“是個公主，生下來就有七斤半，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