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任星桐后退一步, 半坐在行李箱上，自然垂落的雙手交迭，無意識按著掌心。

他用頭頂看人，眨著輕顫的睫毛, 干聲道：“不知道, 我還沒想好?！?

既是意料之內(nèi), 也是意料之外。

余聞啞然, 反問：“你還要想什么？”

老實說，任星桐也不知道還需要想什么, 加入rok，見到余聞, 朝夕相處吵過罵過, 積壓的怨氣早就隨著時間慢慢消散。

他從始至終沒真正恨過余聞, 剛鬧掰那一年, 還期待著余聞回來過年，碰見后跟他說幾句話, 他最會給自己找臺階，順勢而下, 打罵完就能和好如初。

可是余聞沒回來, 沒出現(xiàn), 連一通新年問候的電話都沒打來。

然后第二年，第三年, 第四年。

余聞再沒出現(xiàn)過, 像是完全從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樣。

期待落空了無數(shù)次，任星桐堆了滿心失望與生氣, 氣余聞?wù)嬲蛔吡酥? 久而久之積累成怨。

搭在行李箱上的手指敲擊越發(fā)急促, 任星桐在有節(jié)奏的鼓點中揚起臉，一本正經(jīng)道：“想怎么讓你對我求饒討好，哦，最好可以管我叫哥，叫到我滿意為止?！?

余聞手指停滯，不確定地反問：“要我干什么？”

“叫哥哥?！比涡峭┩ζ鹧?。

余聞瞇著眼睛，思忖三秒厚臉皮道：“哥哥?！?

這次換任星桐啞口無言了，他扒拉著行李箱消化這個稱呼，感覺有點消化不良。他抬手遮過微皺的鼻子，含糊道：“嗯嗯……”

“這樣可以嗎哥哥？”余聞牽著笑，“不滿意也沒關(guān)系，我保證叫到你滿意?！?

任星桐背后一涼，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余聞繼續(xù)發(fā)難：“那現(xiàn)在，哥哥能陪我回家嗎？”

“……”

任星桐僵硬的臉不由抽了兩下，他強裝淡定，霸氣地大手一揮，“嗯，走吧，哥陪你?！?

這個點也不知道余嵐起來沒，余聞開門的動作很輕，進院子就拎起箱子，生怕一點動靜驚醒熟睡的人。

任星桐跟在后面，躡手躡腳像做賊。

余聞家裝潢跟從前無差別，就是院子堆滿了植物，被打理得像個小花園。客廳也翻新過，重新添置了許多家具，生活質(zhì)量明顯提高。

兩人做賊般地越過客廳，剛走到樓梯拐角，寂靜空間飄來一句悠悠的女聲。

“誰呀？”

任星桐嚇得一激靈，整個人都一哆嗦，險些直接把箱子扔了。

余聞反應(yīng)片刻，放下箱子側(cè)身探頭，盯著揉眼睛的人說：“我，你醒了？”

余嵐緩慢對焦視線，看清楚后驚嘆地捂住嘴巴，兩步湊上前：“哎呀，回來怎么不跟我打電話啊？什么時候回的啊？剛到嗎？怎么回的，累不累?。俊?

一連串問題，把余聞都問懵了，他無奈地揀重點回答：“開車回來的，剛到，開了三十多個小時，累死了，要不讓我先去睡個覺？”

余嵐咽回要繼續(xù)追問的話，左移半步，想把許久未見的兒子看個徹底，不料這一看，看到了縮在余聞身后的人。

她看著渾身不自在的任星桐，驚喜道：“哎呀！星桐！”

任星桐更不自在了，梗著脖子，乖巧道：“余阿姨好?！?

余嵐高興到蹦跶，她一把推開礙事的余聞，湊上前對著任星桐上下其手，邊摸邊說：“好孩子，好幾年沒見到了，長高了，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啊？”

任星桐不太擅長應(yīng)對長輩，拘謹?shù)溃骸斑€行，吃得也還可以。”

“你爸爸都想死你了，昨天還跟我念叨，說起你都快掉眼淚了?！庇鄭姑嗣哪X袋，“回來就好，一起過個年吧，阿姨好多年都沒跟你們一起過年了?！?

溫軟手掌抵著額頭，任星桐心裏一暖，軟下聲音答話：“嗯，我也想你們?！?

余嵐高興壞了，拉著任星桐噓寒問暖，聊到編外人員幽幽嘆息，才停下聲音。

她用余光瞟向耷頭的人，忽然說：“看到你們和好如初，跟從前一樣親昵，我發(fā)自內(nèi)心高興?！?

兩人一楞，下意識看向彼此。

“星桐，當(dāng)初余聞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都怪他，你打他，罵他。”余嵐教唆，“別輕易給他好臉色，他要是不樂意，我替你教訓(xùn)?！?

她說完轉(zhuǎn)了個語調(diào)：“但是你們別真鬧掰，小聞這些年一直記掛著你，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要強又愛強撐。你是沒見著，跟你鬧掰頭一年——”

余聞清嗓子示意。

“干嘛？不讓人說呀？”余嵐不吃他這套，繼續(xù)翻舊記憶，“那年我們在南京過年，他分明想見你，又怕你討厭他趕他走，就不嫌煩的一天給你爸爸打好幾個電話，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你?！?

任星桐聽得怔然，他抿著唇，輕瞟了一眼余聞，正好與偷看的人四目相對。

他們悄無聲息對視幾秒，余聞率先移開目光，用一聲輕嘖掩飾尷尬，打斷話題：“要不你倆在樓下先聊著，我先上去睡個覺?！?

余嵐哼了一聲，放過繼續(xù)抖黑歷史，說：“星桐，坐車這么久很累吧？趕緊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下，晚上阿姨做飯給你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