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北邊，除了安不納群島之外，在西北方向還有阿南巴斯群島，當?shù)氐膹碗s島嶼環(huán)境也為海盜藏身提供了便利條件。對于東印度公司的搜救船隊來說，這些島嶼都有可能隱藏著與荷蘭商船失蹤有關(guān)的線索。

“如果我們要把這些地方統(tǒng)統(tǒng)搜上一遍，至少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這不太可能實現(xiàn)。”范隆根率先搖頭否決道：“先生們，我們這支船隊可不是專業(yè)的作戰(zhàn)艦隊，搜救任務執(zhí)行到什么程度，也得考慮到我們的實際狀況才行。”

范隆根雖然接受了科恩總督的委派率船隊參與這次的搜救任務，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船隊能力有限，只能承擔低烈度的軍事任務。而布勞沃的口氣完全就是要把這個海域可能存在海盜的地方都過濾一遍，這對以武裝商船為主的船隊來說其實是很冒險的做法。范隆根倒不是擔心打不過海盜這種烏合之眾，而是承受不起可能的損失，他手下這幾艘船都是在荷蘭本土造船廠訂制，一旦出現(xiàn)嚴重損壞，巴達維亞本地的船廠都未必能夠維修，到時候還得從本土專門雇人過來修船，這時間耽擱造成的損失可就大了。因此他很婉轉(zhuǎn)地向布勞沃表明了態(tài)度，不愿意讓船隊冒太大的風險。

布勞沃大概也能料想到范隆根的小算盤，當下沒有說破，只是轉(zhuǎn)過頭去征求斯派克斯的意見：“斯派克斯先生，你怎么看？”

斯派克斯這時候也已經(jīng)從先前的激動情緒中冷靜下來，恢復到專業(yè)人士的狀態(tài)：“我認為東邊和南邊都不用過多考慮了，南邊本來就有公司的船定期巡邏，東邊的婆羅洲……我們最好是不要去招惹他們。”

范隆根和布勞沃對于斯派克斯的意見都沒有表示異議。婆羅洲上的******王國不少，其中蘇卡達納的統(tǒng)治者是對爪哇島的******馬打藍王國效忠，而馬打蘭王國在這個時期可以說是東印度公司最為頭疼的一個敵人。

就在不久之前的1628和1629年，馬打蘭王國的統(tǒng)治者****·朗桑曾兩度率大軍攻打巴達維亞。如果不是東印度公司的武裝水平占據(jù)一定優(yōu)勢，早就已經(jīng)丟了城池。盡管馬打蘭王國沒能徹底戰(zhàn)勝東印度公司，但他們的勢力范圍卻在這個時期擴張得非常快，統(tǒng)一了中爪哇和東爪哇地區(qū)，并且在蘇門答臘東部和加里曼丹南部也建立了統(tǒng)治區(qū)。這個王國所實際統(tǒng)治的區(qū)域，其實是要遠遠超過東印度公司這幫殖民者。

在原本的歷史中，直到17世紀后半葉馬打蘭王國才開始走下坡路，統(tǒng)治者阿芒·古拉特二世與東印度公司簽訂了奴役性條約，成為了東印度公司的附庸。到18世紀中葉的時候，這個國家被東印度公司分裂為日惹國和梭羅國，再也無法重拾昔日輝煌了。

當然了，那些都是尚未發(fā)生的狀況，現(xiàn)在雙方的關(guān)系說得嚴重點還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如果搜救船隊去婆羅洲海岸附近轉(zhuǎn)悠，很可能會被視為是東印度公司對馬打蘭王國的挑釁，甚至有可能導致雙方再次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爭，這個鍋可不是他們?nèi)齻€人背得起的。哪怕去婆羅洲的理由很充分，總督大人也絕對不會原諒這種低級失誤的出現(xiàn)。

聽完斯派克斯的話，布勞沃不緊不慢地應道：“照你這么說，西邊其實也不用去了，那里離葡萄牙人的地方可是近得很，一個不小心就會撞上他們的船隊。”

“先生們，我建議還是先去北邊的納土納群島，畢竟那里是真正屬于我們的地方，我們到了那里先搜集一下信息，再作出進一步的判斷也來得及。那里的負責人老揚森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他應該會有比瓊克先生更完備的船期記錄。”范隆根聽布勞沃的語氣不善，趕緊出聲提出自己的建議，防止兩個人爭吵起來。

相比臨近巴達維亞的勿里洞港，從北方歸來的荷蘭船長們都更愿意停靠納土納群島，因為這地方就是他們從大員港南下的漫長航程后見到的第一塊荷蘭殖民地，幾乎每艘南下的荷蘭商船都會將納土納群島作為這趟航程中必須停靠的補給點。在那里無疑能夠獲得比前兩站更詳細的信息。

“這大概就是目前最穩(wěn)妥的做法了。”布勞沃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起身說道：“先生們，我需要回到自己的船上去看看補給品是否都已經(jīng)裝上船了。”

“這家伙……就巴不得能打上一仗！”斯派克斯在布勞沃離開之后，才悻悻地吐槽道：“他可就指望著這次能立下顯赫的軍功，以便能在下任總督的競爭中勝過我。”

科恩總督打算在斯派克斯和布勞沃之間選出一人作為下任總督人選推薦給公司董事會，這事其實很多人都已經(jīng)知道，范隆根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并不想介入到這種高層的權(quán)力紛爭中去，這站隊要是押對了寶就還好，萬一要是沒押中，那另一方上臺拿權(quán)之后可就有苦果吃了。想當初科恩就任總督之后，第一時間就將他的幾個主要競爭對手派去了偏遠的未知海域探險，其中有一多半的人都沒能再活著回到巴達維亞。

范隆根可不希望自己干得好好的海貿(mào)生意被突然中斷，然后被新任總督派到大洋中去探索新航線。那種事或許航海家會很喜歡，但范隆根只是個商人，他也只對商業(yè)上的事情感興趣。不管是探險還是打仗，那都不是他想做的事。因此對于斯派克斯的抱怨，他也只能假裝沒有聽到，以維持自己的中立立場。他現(xiàn)在只希望抵達納土納島之后，能在當?shù)卣业揭恍┟鞔_的線索，以平息這兩位高級軍官之間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