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無語于兩個毫不掩飾基情的家伙的檔口，雙打二、單打二都比完了，都是干凈利落地拿下，毫不拖泥帶水。而之后得兩場也十分順利，對手雖然不至于說是弱到毫無還手之力，也確實和這些全國級乃至世界級的強者無法相比。

立海第一場的比賽很快以5:0拿下（第一場要打滿），不二是單打三，松陽單打二，毛利單打一，雙打是真田－柳；丸井－桑原的組合。

“開局很順利啊，噗哩。”銀白色頭發的少年雙手枕在腦后，向后靠在了觀眾席上，“不過對手太弱看不出什么名堂，下一場的對手也不強……嗯，縣里的話，還是要等到對上圣馬可高中才有點看頭。”

柳生聞言側頭去看他，弧線流暢的側面，嘴角一顆有些痞氣的痣在陽光下竟然有點耀眼。明明是熟稔到閉著眼睛也可以描摹出來的容顏，是無數次被自己撫摸和親吻過的模樣，但這一刻這樣熟悉的慵懶和云淡風輕卻讓他覺得陌生。

這人一個電話把他約出來叫到比賽場地的觀眾席——還好今天父母都不在家，自己因為這幾天的“安分守己”也沒有被限制行動，這才順利地出來見他。坐在觀眾席上遠遠的，高處的位置，離那些原本一起并肩作戰的伙伴很遠——如果不是那個意外的話，現在他們應該是其中的一員。但現在，只能坐得很遠，靜默地觀戰。

只是將他叫出來看比賽的人碰面之后，居然只是帶著一貫的笑容打了招呼，肆意而帶點邪魅的模樣完全是標準的欺詐師的表情，柳生卻覺得隱隱不是滋味——至少，他自己是沒有辦法按照一貫紳士的風度說出那聲“上午好，仁王君”，而這個人，卻好像那些暗傷和糾結不曾發生過一樣，漫不經心地勾勒出剛剛好的笑容，過分蒼白的握慣了球拍的手伸在空中和他打了個招呼，說“嗨”，仿佛遇到一貫勾肩搭背的好哥們那樣的自然流暢。

然后就拉著他坐下來看球，時而評論，時而沉默而認真地看著，但是就只是在看球，沒有說過一句和球賽無關的話，也沒有對他反常的徹底沉默報以任何疑問。

柳生覺得胸腔里無以名狀的暗暗惱火在發酵。

終于到了比賽結束，柳生甚至沒有心情去管那些多日不曾謀面的伙伴，也沒有心思去看下一場立海的對手，看了眼猶自漫不經心點評著比賽的仁王，紫發的少年面容冷凝如冰，忽然一把拉起了仁王的手，一句解釋也沒有地扯著他往外走。

“喂喂喂，干什么？比呂這樣可太沒有風度了噗哩~”

沒有聽出身后的少年顯得心情過分的好的音色，柳生的大腦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拉著這個家伙找個地方好好地說清楚。把他叫出來看球賽，就單純的、真的、毫不摻水分的只是看球賽？！而且真的像是一般的哥們兒那樣自然坦承毫無芥蒂沒有陰霾地交流？

——好樣的啊，仁王！

在柳生看不見的角度，被他扯得仿佛有點跌跌撞撞的欺詐師，俊美邪肆的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噗哩，終于急了嗎？叫幸村轉達了“就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個人好好地加油吧”這樣得話的你……真是口是心非又讓人氣惱得想要在你完美得紳士面孔上揍一拳啊……現在，算是體會到，被“一個人好好的”的我的心情了嗎？

柳生將仁王拉到僻靜的一處角落，猶豫了一下，到底按捺住幾日的思念，沒有直接“動口”——畢竟經歷綠野那么一樁事兒，在不是絕對私密的場所，他也是有了戒心。于是咬了咬牙，只是用力握緊了仁王的雙肩，然后緩緩放開手，打量了一下某只白毛狐貍若有似無的笑：“你是故意的吧？”故意那種愛答不理四平八穩的模樣來氣他。

仁王瞇了瞇銀藍的眸子，抬起手打了個哈欠，雖沒有回答，懶散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柳生長出了一口氣，說不出是放松下來還是什么。拉著他跑出來的一時憤憤早已散去，理智全然回籠，想到自己似乎有點沖動幼稚的舉動，柳生輕咳了一聲，動了動唇，最后才問出來：“……你，這幾天還好嗎？”

話一出口就恨不得給自己一下——這是什么問題？！簡直腦殘得堪比妹妹國小的時候才會看的口水劇，俗套也就算了，明擺著的問題還問出來，真的是……

果然仁王挑了挑眉毛：“皮喲？比呂是認真地在問我這個問題嗎？”

柳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貫清醒的頭腦這時候跟漿糊一樣，說什么也不合適。隱隱的歉意、愧疚，混雜著被壓抑多日的感情，鬧得他一片混沌。

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不告而別有多混蛋——無論是不是自愿，不管再怎么辯解是家庭的要求是無法反抗的結果，也改變不了他甚至沒有給雅治留下只言片語，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以懦夫的姿態離開了，留下雅治一個當事人面對學校的風言風語和部里的不滿——柳生只能說那個時候自己沉浸在滿滿的負面情緒里，糟糕的心情讓他完全沒有了平日自傲的掌控力、推斷力與魄力。

好像被整個世界敵視了那樣——包括自己的父母。柳生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想象的強大，還沒有獨立，還沒有一個人承擔后果的資格。而這樣的迫不得已承認的事實，讓一貫驕傲的他心理復雜難言。而父親采取的轉學手段，又讓他無計可施……種種事情之下，柳生真的有那么一刻感到深沉的絕望，無力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辦法選擇自己想要得道路……

讓幸村轉告的話，是那個時候的想法。

——如果注定不能夠按照心意地活著，那么，就忘記這一切，彼此放下吧。

也許是筋疲力盡了，柳生現在想想都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整顆心好像是一個黑洞，可以吸進所有的光，將一切變得暗無天日。

只剩下最深的絕望。

——懦弱啊。選擇了妥協和逃避的自己。可是，在那樣一刻，除了這樣的念頭，真的無法反應過來其他。

就算是現在，在幾天的鎮定和思考之后，他也只能確定一件事——很不想、完全不想，放棄雅治。這個人，是一直和他并肩的人，也想要一直這么并肩下去。

不舍得放開他。不可能真的做到讓他“一個人好好的”。甚至，只是被他用那樣對一般朋友的恰到好處的隨性與一絲疏離對待著，就讓他壓抑得想要將他抱在懷里用力確認兩個人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