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先暫停，安安現(xiàn)在去睡覺，明天我們繼續(xù)，好不好？”
小家伙點點頭，隨后被繆芝懿抱去臥室。
江任舟放好碗盤出來，客廳已經(jīng)沒人了，小房間的門關(guān)上了一大半，茶幾上還零散地放著安安拼了一些的樂高零件。
他沒去臥室，而是安安靜靜地開始收拾客廳。
直到真正自己開始動手，他才回想起之前繆芝懿去他家?guī)退帐罢g屋子的事情，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說的那次他醉酒的經(jīng)歷。
那次，他在半個城市之外的酒吧和同事們喝酒，她跑過去接，他不僅抱著她喊莊憶柳，還吐了一地要她收拾。
簡直不可原諒。
繆芝懿把孩子哄睡了才出來，看到江任舟已經(jīng)把沙發(fā)上的那些袋子和衣服整理好，無聲地上前去，開始收拾安安的玩具和繪本。
他們之間默契地保持著沈默，誰都沒先開口，但又會在對方伸出手的時候及時提供需要的東西。
明明是大年三十，但繆芝懿不愛熱鬧，獨處時根本不會想到看電視，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自然與她無關(guān)。
這兩年禁燃，小區(qū)裏安靜得很，他們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話的時候，室內(nèi)只有收拾東西的聲音。
繆芝懿似乎壓根不在意此時客廳裏還有第二個人，收拾完畢之后，自顧自去了陽臺，就這么趴在欄桿上。
江任舟還在室內(nèi)，就這么隔著推拉玻璃門看著她的背影，滿眼心疼和擔(dān)憂。
以前的繆芝懿溫柔大氣，在任何場合都能游刃有余，哪怕只是待在家裏也能展現(xiàn)出全能的那一面，從沒讓他覺察到破碎感。
但現(xiàn)在，他覺得繆芝懿好陌生。
像是綻放在夜空下的白玫瑰，小心翼翼地斂起花瓣，只讓外人看到她的刺。
沈默一陣之后，江任舟也跟了過去，輕手輕腳地拉上門，就站在她身邊，和她一塊看著遠處的城市夜景。
雖然他們小區(qū)很安靜，但江對面似乎在慶祝即將到來的新年，不少人在明目張膽地放煙花。
距離太遠，這邊聽不到任何聲音，但還能看到一個個漂亮的小圓圈。
“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選這個孩子？”
繆芝懿楞了楞，旋即揚起嘴角：“眼緣。”
江任舟好奇地扭頭看她。
“如果不是我第一眼看到那個縮在角落裏的小朋友，可能她直到現(xiàn)在還過著被領(lǐng)養(yǎng)又被退回的日子。她一開始都不敢跟我對視，話更是不敢說。在我簽字之前，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跟我再三確認這個孩子的情況，我?guī)貋淼牡谝惶欤龖?yīng)該是做好了隨時要被送回去的準(zhǔn)備，一遍遍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起初她感冒的時候，不敢在我面前咳嗽，就一直憋著，那次還差點肺感染，幸好及時發(fā)現(xiàn)了。”
他頓時皺眉，心底再次泛起層層迭加的刺痛感。
“安安很沒有安全感，這也是我一直不放心讓孩子自己待在家的原因。我找了個住家保姆，平時都是我們兩個陪著。”
“安安換過幼兒園，對吧？”
“之前在那家公立幼兒園裏被欺負了，她不敢告訴老師，但是老師主動跟我說了。我之后問安安為什么不敢跟老師說，她說會被老師罰站，如果被罰站，那她就會變成壞孩子，媽媽就不要她了。現(xiàn)在這家幼兒園還不錯，老師會關(guān)心到每個小朋友。”
江任舟重重地嘆氣：“你可以告訴我的。”
繆芝懿突然沈默。
但江任舟明顯能察覺到，她這次的沈默是有原因也有目的的。
半晌，他還是低下頭。
“對不起。”
“你眼裏的正義只是正義而已。”繆芝懿聳肩，語氣依然飄忽不定。“那與我想要的無關(guān)。”
江任舟一下子覺得周圍很冷，和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感受一模一樣。
至少對他來說，此刻的繆芝懿是無比遙遠的，仿佛隨時能和室外的冷風(fēng)一起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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