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保姆去洗衣房晾衣服，現(xiàn)在整個客廳裏只有他們兩個。

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江任舟的腦子一片混亂，甚至有些呼吸不暢，下意識后退幾步，跌在沙發(fā)上，楞楞地看著還站在原地的繆芝懿。

她還是不能理解：“你為什么會有這段視頻？我沒懂，你為什么會有這個反應(yīng)？出什么事了嗎？還是這個演出有什么問題？”

“你......你還記得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嗎？妙妙，你對這場演出還有印象嗎？”

這么一問，她還真是好好想了想。

當初她才經(jīng)歷來自外婆和舅舅的雙重打擊不久，江外的事情不少，她還落下了些作業(yè)沒交，還有篇小論文要趕due，所以精神壓力非常大。

用老張的話來說，那時候的她，不管看誰，成天就是一張“死人臉”。

本來事情一多就不想做別的，她又是個很討厭被打亂計劃的人，但那段時間真的壓力太大了，她快喘不上氣，所以在老張問她想不想去參加個活動給人救場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就答應(yīng)下來了。

說是救場，其實是因為當時的吉他手突然放鴿子，死活不肯去現(xiàn)場，所以樂隊只能找人臨時頂上。

繆芝懿那時候也需要一個渠道來發(fā)洩自己壓抑了很久的情緒，連名字都沒報，答應(yīng)對方可以不改吉他手的名字，就這么背著吉他去了江外，找老張和其他人碰面，隨后頂著原來的吉他手的名字完成了整個演出。

現(xiàn)在回想起來......

她突然睜大眼睛：“我想起來我和莊憶柳有什么交集了。我那個時候頂替的那場演出的吉他手就是莊憶柳，當時樂隊還因為她的缺席急得團團轉(zhuǎn)，臨時找我去頂替的?！?

她也是才反應(yīng)過來，問題出現(xiàn)在這么細節(jié)的地方。

所以莊憶柳說她偷走了別人的人生，說她是騙子，不僅僅是因為當初保研的事情，還因為這場演出？

話又說回來了，她這是給莊憶柳救場，做錯事的、放人家鴿子的人是莊憶柳，她“偷”什么了？

只是，江任舟又楞了。

頂替。

意味著當時在臺上的那個吉他手......就是繆芝懿。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她。

怎么會這樣啊......

繆芝懿看到他的表情從震驚到興奮再到低落，更加不理解，茫然地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fā)上：“你到底怎么了？”

江任舟垂下腦袋：“我和莊憶柳是因為這場演出認識的，當時我確實想認識一下這個吉他手是誰，校友們幫我找到了莊憶柳。那個時候，莊憶柳也說對我很感興趣，我們就認識了，再之后就......”

她總算明白過來：“你是覺得你被莊憶柳騙了這么多年？認為她是個感情騙子？覺得自己的時間被浪費了這么多年？”

他頓時沈默。

后悔嗎？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現(xiàn)在只覺得胸悶氣短。

“你為什么會這首歌？是誰教你的嗎？”

繆芝懿嘆了口氣：“沒人教我，是我小時候在一個需要祈禱的場合聽到的，大概是我媽媽官司失敗之后的一段時間吧。當時覺得很空靈很神圣，就記住了。我的記憶力還不錯，雖然不知道這首歌到底什么意思，但大概的音調(diào)都記得，所以一直這么哼著了?！?

江任舟簡單回想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頭一下子又低下去了。

“所以你知道這首歌？莊憶柳教你的？”

“這是莊憶柳老家的方言。”他下意識揪住了頭發(fā)?！澳阏f的需要祈禱的場合，是不是醫(yī)院？那段時間，莊憶柳的外婆病重住院，老人家肺癌晚期，胸積水了才被家人發(fā)現(xiàn)，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之后走了。”

這回楞住的是繆芝懿。

江任舟註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心情更加覆雜。

憤怒當然是有的，畢竟莊憶柳根本沒上臺演出，但還來認領(lǐng)這段視頻，他確實是被騙了，甚至這場騙局維持了很多年；

慶幸也有，因為到頭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找回了繆芝懿，沒真的錯過，也沒一直深陷在曾經(jīng)的騙局裏，現(xiàn)在深愛著她；

低落也不乏，繆芝懿從根本上來說是恨他的，他們兩個不可能會有之前他和莊憶柳那樣的生活狀態(tài)，甚至明天她就要帶著安安離開這座城市。

雖然說是去三天，但三天之后到底會不會回來，他不知道。

到頭來，還是低落掩蓋了全部的興奮和憤怒。

也是，憤怒還有什么用呢？

莊憶柳已經(jīng)進去了，他就算對莊憶柳憤怒，那也只是口頭表達而已。

他現(xiàn)在更想知道應(yīng)該怎么留住繆芝懿，他更想留住當下。

回想一下，當初在鎂光燈下的那個人，確實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仿佛全世界都昏暗下來，只有她在發(fā)光，而其他所有都只是追逐那束光的人而已。

繆芝懿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淡淡地開口：“你在憤怒什么？她陪你度過多年難關(guān)是事實，你憑一個視頻就否定一個人的全部，這不也是邏輯謬誤嗎？”